**第四章青溟歿**

丑時·尸蠶卦

玉佩在月光下析出骨粉。

林羽攥著“青溟“佩退到斷墻邊，看著晨光中的廢墟蒸騰起青煙。那些焦黑的梁木在煙靄中扭曲重生，竟復原成三十年前的祠堂——少年李玄青正將昏迷的師弟拖向丹爐，爐火里插著七枚反寫“青“字的青銅釘。

腐化的桃木劍突然震顫。林羽發現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地舉起劍柄，劍尖精準刺向幻象中厲墨淵的右掌。當斷指攜著玉佩墜入爐火時，現實中的廢墟轟然塌陷，露出地底龐大的青銅卦盤。

卦盤上刻著《連山》六十四卦，每道凹槽都流淌著水銀。林羽的鮮血滴入“水山蹇“卦位時，水銀突然暴沸，凝成七具嬰尸撲向他手中的玉佩。

“他們是我失敗的續命丹。“

厲墨淵的聲音從卦盤中心傳來。最后一具嬰尸咬住林羽手腕，牙縫間嵌著半片翡翠——與李老臨終緊握的殘玉完全契合。

卦盤裂開處升起青銅丹爐。爐身浮雕刻著十三連環尸陣，當林羽將玉佩按向陣眼時，爐蓋突然炸飛，涌出三百條尸蠶。蠶群在空中拼出厲墨淵的遺書：

“甲戌年七月初七，師兄斷我右掌，卻不知斷指血已啟《陰符經》。今以青溟佩為鑰，十三尸陣為引，請君入甕......“

尸蠶突然鉆入地縫。整個卦盤開始翻轉，林羽隨之下墜，落入丹爐內部——這里竟是微縮的霧隱村，每間屋舍都由人骨搭建，村口的界碑正是那塊帶抓痕的“霧隱村界“石。

銅鈴聲從骨屋傳出。林羽推開最近的門扉，看見自己正坐在酒館接過背包客的地圖——但此刻的“自己“后頸已浮現尸斑，遞地圖的手缺了食指。

“這才是三天前的真相。“

厲墨淵的殘影倚在柜臺上，斷指處爬出條雙頭尸蠶：“你以為的偶遇，不過是尸陣輪回的必然。“

銅錢突然從林羽口袋飛出，在空中排成命盤。當最后一枚嵌入“水山蹇“卦位時，整個丹爐開始坍縮，將三十年前的師門慘劇與現世災劫壓縮成一點——

青溟佩在強光中一分為二。半塊“青“佩化作李玄青的虛影按住卦盤，半塊“溟“佩則凝成厲墨淵的尸爪刺向林羽眉心。生死瞬間，林羽將桃木劍插入自己的“替“字疤痕——

劇痛喚醒了卦盤記憶：

甲戌年暴雨夜，李玄青本該刺穿師弟心臟，卻在最后時刻偏轉劍鋒。那截墜入丹爐的斷指，帶著師兄的半魂至今未滅。

晨光突然染血。林羽掰碎青溟佩，將“青“片按向厲墨淵的尸爪、“溟“片擲入丹爐。陰陽相撞的剎那，卦盤迸發青光，所有尸蠶退回水銀凹槽，凝成讖言：

**青溟碎

陰陽逆

破軍出

十三寂**

廢墟徹底崩塌。當林羽從地縫爬出時，晨曦正照在重歸平靜的霧隱村。祠堂遺址上立著塊新碑，碑文在陽光下閃爍：

**李玄青李玄溟

同歿于甲戌年七月初七**

他的影子在碑前分裂，一半長出青銅釘，一半生出尸蠶紋。懷中的半枚銅錢突然銹蝕成灰，風里傳來遙遠的銅鈴聲——客棧原址上，第十三具尸體正緩緩站起，后頸的“溟“字烙痕猶帶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