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是被騙了或者只是為了騙他這個兒子。上次她被騙了幾十萬,歇斯底里的吼來吼去,他還記得當時跟她說:“沒事,人總有被騙的,你看,也不是你一個被騙了。幾十萬你就當是破財免災了。”這些話一直在說,就是內容總是在變而已,可能是生活里遇到的任何一點小事。
他請了一位護工,或者稱為他媽的私人管家,負責他媽的基本日常事務,可能別的家長不需要,只是他媽媽需要。
監獄里他媽說是,梁無意又不是我親兒子,你才是我親兒子,人家也有自己爸媽,總要讓人家小伙子能有時間照顧自己爸媽。他說這是梁無意的工作,他媽就是我知道,該用的時候我會用的。
他倒沒有仇恨母親或者什么,在他大學畢業以后,他就開始同情她的遭遇。畢竟獨身母親一直就很不容易,流言蜚語跟著,一個人要給兩個孩子一個安身之處,還想讓他們體面的活著,她自己又不是多么厲害的女強人。
小時候挨打挨打挨的太多了,他都已經記不清是為什么挨打了,只記得一心要逃離,一心想著大學就解放了。可是大學也沒有怎么樣,不過是從一個籠子轉到了另一個籠子,活著一天大概就沒有辦法解脫。開始理解那個可憐母親,開始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錢是很重要的一個東西,以前覺得它重要,但從來沒覺得它那么重要過。
可能有人在享受大學生活,那個人卻一定不是他。他做了很多份兼職,可是掙的都很微薄,他覺得這樣不行,這種無止盡的打工永遠也不可能自由,那個時候計算機很火,他想從生物跳槽到計算機專業,那時他的輔導員是一位非常有遠見的老師,最終在他的建議下他讀了生物的研選了生物信息的方向。
他閉著眼睛躺在車里,手都抬不起來,手機鬧鐘定時響起。“陳璧筠,該吃藥了。”他靠著椅背喘不過來氣。點開手機里之前她唱歌的錄音循環播放,這能讓他維持一些清醒。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想我會在哪里。日子過得怎么樣。也會遇見某一人,也有愛情甜如蜜。”
他靜靜的開著車,氤氳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入。她就是這樣,再難過的歌都唱的很快樂,好像永遠不知道難過是什么。
對她真正有印象的那天,睜眼的時候看見的是背著光的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明明完全是無意識的,卻出現在他命運的分岔口,給了他命運的暗示。
第一次去她家,她父母比他還局促,兩人推推搡搡得讓對方去跟他聊天。第一個跟他打招呼的是秦瀟荷家的三花貓,用身子柔軟的摩挲過他的腳面:“喵嗚,喵嗚。”
“小黃米,小黃米,過來。”
她媽媽招呼著貓,但是那只三花貓睜著晶亮的眼睛看了她媽媽一眼繼續在他的腿邊摩挲。
他還記得秦瀟荷家的院子里有棵無花果樹,樹下有桌椅,他和秦瀟荷父親在那個石桌上下了好幾盤棋。還記得她們家南面有一塊菜地,還吃到了她父母自己種的辣椒。還和她弟弟妹妹一群人躺在在樹下敷面膜。
和她有關的一切都顯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