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許棟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旋即道：“許某經(jīng)營東南有年，別的不敢說，情報工作和護衛(wèi)隨從是不缺的，不管是偽裝護送，還是貼身保護，即便想要一途多用的女忍，只要尊駕開口，只要出得起價錢，想要多少許某都可以提供。”

“女忍？”

陳楓記得好像在哪聽過這個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悸動，但很快又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在他的認知里：這玩意和間諜是畫等號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他自問沒有那種癖好，遂不再扯題外話，痛心疾首道：

“我以為只要幫許老大一次，就能被您當作自己人，可結(jié)果呢？結(jié)果我冒死跳幫，沖鋒陷陣，斬將奪船，不惜和李老大結(jié)下死仇，許老大不想著把對方徹底消滅，卻要我請護衛(wèi)，讓我避讓？您的做法實在太讓人寒心了！”

聽到這么一說，許棟仿佛被戳到了痛處，不甘道：“我何嘗不想把他干掉，做回自己獨家生意，可那有用嗎？”

陳楓問：“你畏懼他背后的佛朗機人？”

許棟點頭：“堅船利炮，誰能不怕？”

陳楓嘆息道：“你終究擁有得太多…”

“是，我要是年輕二十歲，像你這般大小，大概也不會考慮這么多。”

許棟沒有反駁，說著，信步來到閣樓兩側(cè)觀景露臺邊上握住那扶欄，看著佛朗機人跟了過來，其實心中苦澀，但卻燃著希望，突然回身對陳楓抱拳說：

“尊駕實在是好手段，居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讓瑪利亞女大公對你芳心暗許，令許某佩服，有了這層關(guān)系，李光頭實在也不敢把你怎樣，又何苦戰(zhàn)戰(zhàn)兢兢？”

“要是男人需要靠取悅女人而活，那跟武皇榻上的五郎、六郎有什么區(qū)別？”

陳楓不想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挑撥離間驅(qū)虎吞狼的計劃只得先放一放。

就在閑談的時候，許棟的隨從快步折回，在幾名護衛(wèi)的陪同下，手上捧著一口巨大的箱子，即便從遠處看，也能看到箱子外觀做工精細，里頭裝的必不是凡品。

香料的品質(zhì)一般分成三等。譬如像龍涎香，是抹香鯨吞食章魚以后，章魚口器劃劃破鯨魚體內(nèi)，使得分泌粘液將章魚包裹，最終以糞便的形式排除體外。

因此，最核心那部分，香氣最是濃郁，品級也最高。

不過這些糞便在大海上漂流，順著洋流沖刷上岸，只有不斷在海島上停靠，才有可能收集更多的龍涎香。

許棟十分期待這次交易。

如果對方能吃掉所有香料，有了大筆利潤，那他就能發(fā)動更多人手去掃蕩附近的孤島，屆時，會得到更多的香料。

陳楓很能理解許棟的心情。

對于這種盤踞一方的大佬來說，賺錢其實是次要的目的，或許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通過自己的雙手，為更多的人創(chuàng)造就業(yè)，進而能夠養(yǎng)活更多的人。

恭候多時，那口箱子被拿上閣樓，陳楓見羊肉火鍋還沒準備好，便想著先試試這些香料，也好解決一樁心事。

打開一看，里頭裝著十幾只瓷盅。

瓷盅不大，每只能裝二兩香料，碗蓋上有個缺口，足夠伸進鐵制湯匙，那湯匙也小，只有一片小指指甲的大小。

許棟介紹道：“上品的龍涎香，原香十兩黃金一斤，加工研磨之后有一定程度折損，價格需上浮三倍。”

“黃金三十兩？”

陳楓聽得報價，大吃一驚，原想過利潤空間會很大，沒想到竟大成這樣。

因為他清楚記得，當時沈煉說的是上品白銀三十兩一錢。

按金銀兌換一比十。

每一錢香料需三兩黃金，一斤上品龍涎香，需要花掉黃金四百八十兩。

誠然，想要安全通航雙嶼港做貿(mào)易，還需要打造大船，購買情報，募集水手，加上火炮，箭矢，弓弩，海員，出海所需的米糧，肉制品，淡水等等。

這些開支算下來，從無到有打造一艘海船，需要白銀萬兩，若以兵部名義打造，價格還能上浮好幾倍。

但不管花多少，只要倒騰幾斤香料就能全部賺回本，叫人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分清楚香料種類。

陳楓拿出了藍道行給的陣法圖。

這些陣法五花八門，諸如太極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十方，每個陣法都變化無常。

陳楓暗笑那藍道行多有裝神弄鬼之嫌，但轉(zhuǎn)念一想，見眼下百無聊賴，心道在試香時搞點儀式感倒也不錯…

就這樣，陳楓興致勃勃抓了幾個香爐，擺出一個七星陣。

那是根據(jù)北斗七星的方位，自己獨坐于北極星的位置輕搖羽扇。

“哈哈哈，這個好！這個好！”

“嘶——可我沒有羽扇啊？”

“嗐！再看看有沒有別的…”

陳楓自言自語著，翻看著那疊陣法圖，突然，那堆陣法圖中跌出一張。

陳楓低頭一看……沖天香陣？

“什么沖天香陣？”

陳楓撿起陣法圖，愣愣道。

許棟在一旁不明所以，接道：“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這是唐朝末年，義軍將領黃巢在科舉落榜時寫下的。”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詩，陳楓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奇怪的畫面。

來不及細想，立即按照這張陣法圖的位置擺放九個香爐，沒處銅錢數(shù)量，祿米數(shù)量，符水數(shù)量，全都不能出錯。

等全部弄好，陳楓走到陣中蒲團盤腿而坐，抬手道：“還等什么？趕緊讓人把這九個香爐全部點燃，各添一匙龍涎香…”

許棟點頭，命屬下召來一名侍女。

在道場外好奇旁觀的眾人看到陳楓布局極有章法，全都屏住呼吸。

接著，身穿素服的年輕侍女赤足邁入，先在香爐內(nèi)燃起底火，待九個香爐黑霧散盡，余煙裊裊，這才開始拿過名貴的龍涎香盅，舀了往底火上微微撒入。

一勺，兩勺，三勺…

“有什么特別嗎？”

“會不會元神出竅？”

陳楓奇怪想著，徒然睜眼，見眾人像看猴一樣盯著他，頓時勃然大怒：

“看看看，羊肉鍋子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