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會想到前往艾瑟爾沃德，難道都沒做過市場調研嗎？”

卡恩頓時一陣無語。

艾瑟爾沃德，是精靈的第二大城市。

尤為關鍵的是，與矮人不同，精靈珍視藝術，純粹是因為藝術的本身。

“‘調研’？這詞聽起來頗有哲理，是啥俚語嗎？”

“你該知道精靈們的手藝也不賴吧？”

“我自然知曉，我就是懷著挑戰自我、交流技藝的心態前往的。”

“結果如何？可曾賣出一套馬鞍？”

“呃，沒有?！碧乩址蚶侠蠈崒嵉負u了搖頭。

在精靈社會里，視覺藝術備受尊崇。

精靈們熱衷于將平凡的事物雕琢得更具美感。

而特拉沃夫的馬鞍卻恰恰相反，它或許足夠精致、細節入微，但在精靈眼中，其唯一且致命的缺陷就是不夠美觀。

“你大概是被那些精靈華麗地無視了?！笨ǘ魑竦卣f道，特拉沃夫沒被直接轟出城市，已然算是精靈們寬宏大量了。

在精靈看來，制作一件毫無美感的功能性造物，是不可饒恕的偷工減料，更是對時間與資源的極大浪費。

這樣的例子在每個精靈家庭中都俯拾皆是：繪畫、雕塑、紡織、時裝設計、金屬制品、武器鍛造、盔甲鍛造、珠寶制作、陶器以及各類工藝品。

盡管許多外人認為精靈掌握的技術有限，甚至近乎沒有，但事實卻截然相反。

精靈傳統中對學習、藝術和魔法的熱愛，促使他們深入鉆研諸多工藝，尤其是那些能打造出堅固耐用又不失美麗的必需品的工藝。

除了實用一無是處的物品固然不錯，可為何不讓它們更美觀些呢？

——這是大多數精靈的共識。

“還有，你為何大老遠跑到艾瑟爾沃德去？你是從人類地界借道過去的嗎？”

卡恩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山脈矮人的國度戈拉巴-圖爾與精靈的家園艾爾瑟林，雖表面上直線距離很近，但實際上，精靈和矮人間隔著一片至高森林和一個無風海灣。

至高森林是精靈的祖地，整片森林都被精靈以最高戒備嚴陣以待，每一寸土地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而無風海峽則更為奇特，近海區礁石密布，即便精靈的魔法帆船也難以避免觸礁的危險。

深海區雖沒有礁石，卻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海族和直通盛宴層的巨型旋渦。

這個旋渦并不實際吸納海水，它只吞噬靈魂，形成這種奇觀的原因很簡單。

現世諸神之一，地獄七君之嫉妒大君——利維坦。

祂無時無刻不在呼吸，而這一呼一吸之間便造就了主物質位面的生命禁地。

“嗯，沒錯?！?

特拉沃夫拍了拍肚子，心有余悸地說道：“要不是在維蘭諾爾賣了幾套馬鞍，賺了幾個金納爾，我恐怕真要在艾瑟爾沃德餓死了?！?

他拉起藏在胡子下面的項鏈繩，一枚中間有個小孔的金納爾在半空中搖晃。

“這枚是一位老精靈婦人施舍給我的，唉，你是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感動，餓得都啃草皮了，都沒舍得把這枚金納爾花出去……”特拉沃夫感慨萬分。

眼見這矮人又要喋喋不休，卡恩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褲子內側的內兜。

還好，自己的小錢錢還在。

他掏出那袋鼓鼓的錢袋，里面的金銀幣被一團團羊毛裹住，即便劇烈運動也不會相互碰撞發出聲響。

而他腰間用來做誘餌的三個錢袋則早已不見蹤影。

他策馬超過特拉沃夫，盡量不去打擾這矮人的“演講”興致。

馬蹄踏在泛著冰霜的凍土上，與科德呂爾擦肩而過。

“保重。”

卡恩略作思考，還是回應了一句。

“你也是?！?

越往北境深處前行，就會發現這里的植被覆蓋程度反倒比溫度適宜的多維西更為密集、茂盛。

大量上好的枯樹柴薪無人問津。

這十幾英里的騎行途中，僅見到幾個零散的、高筑圍墻的要塞村落。

這些村落見到卡恩這樣的陌生面孔，都警惕地緊閉大門，能給他一口水喝就算很有人情味了。

這種與多維西開放熱情截然不同的風俗，讓卡恩很不適應。

或許，真正的北境就該如此，多維西才是異類。

雖說他還未親眼見過傳說中窮兇極惡的野蠻人，但從這些村落的警惕程度便能略窺一二。

當然，也有個別特殊的村落。

就如卡恩眼前這座難得一見的開放式村子，既沒有圍墻、籬笆，也沒有哨塔，毫無防御措施。

就連周圍的樹木都格外茂盛濃密，針葉林仿佛要沖破天際，遮天蔽日。

村子幾乎與樹木融為一體，若不是卡恩眼尖發現了這條小徑，沿途走來根本難以察覺這里還有座村子。

白雪被樹頂或其他樹枝擋在上層，地下的行人能看到在北境難得一見的綠色和沒有積雪的道路。

“你好，有人嗎？我是路過的行人，討口水喝?！?

卡恩高聲呼喊，比起偷偷摸摸進村被人誤解，他選擇先表明自己的位置和來意，以示友好。

這個特殊的村莊先是寂靜片刻，隨后卡恩便看到有好奇的腦袋從樹后探了出來。

“你好。”卡恩露出自認為友善的微笑，朝著那棵樹揮手示意。

“哇——”察覺到自己被發現，那個人驚呼聲剛起，就被同伴捂住了嘴巴。

“小聲點，你這樣會被他發現的！”另一個聲音是雌雄莫辨的童聲，聽起來更像女孩。

“哦哦，好的琳達。”

兩人大聲密謀著。

“你再去看看，我還沒見過人類長啥樣呢?！?

“哦哦，好的……不對！琳達，他發現我們了！”

“什么？！帕克，你這個笨蛋！”

卡恩看著女孩揚起小粉拳，呼地一下砸在男孩頭上。

“哇！好痛，琳達。”

“這是你任務失敗的懲罰，快走！”

“呃……”站在兩人身后的卡恩一時不知該不該出聲。

猶豫之際，兩人回頭，徑直撞上了卡恩。

撲通一聲，兩人都被這個“路障”絆倒，仰倒在地。

“誰??？這么沒素質！”

女孩仰起頭，看見了卡恩。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