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在慕雨晴身后緩緩閉合，傘面上滑落的血珠凝成冰蓮。陸沉懷中的蘇璃月尸體突然輕顫，眉心血痕亮起微光，映得慕雨晴脖頸逆鱗泛出詭譎青芒。

“很意外？“她傘尖輕點(diǎn)虛空，三百天機(jī)閣修士的殘魂浮空成陣，“你以為往生殿的棋盤，當(dāng)真困得住我？“

北冥的寒風(fēng)卷起她玄色裙裾，露出腰間九枚青銅鈴鐺。每聲鈴響都引發(fā)時(shí)空漣漪，陸沉驚覺腳下的冰層正在顯現(xiàn)九重嵌套的星圖——最外層赫然是八十年前藥王谷的煉丹大陣。

敖綾的龍吟自門內(nèi)傳來，裹挾著滔天怒意：“慕星河的血脈果然都是瘋子！竟用三生傘篡改......“

“聒噪。“慕雨晴屈指彈飛傘上積雪，青銅門應(yīng)聲炸成齏粉。敖綾的萬丈龍軀被時(shí)空亂流絞碎，最后半片逆鱗恰好嵌入蘇璃月眉心。

陸沉懷中的尸體突然睜眼，琥珀色豎瞳中流轉(zhuǎn)著龍族星圖。她抬手撫上陸沉側(cè)臉，指尖金鱗割破皮膚：“沉郎，你的心跳聲吵到我的永眠了。“

識海中的青冥劍靈突然暴動，陸沉七竅滲出黑血。慕雨晴的傘面倒轉(zhuǎn)，三百殘魂凝成鎖鏈捆住蘇璃月：“借尸還魂的小把戲，也配叫醒真正的棋手？“

冰原突然隆起九座祭壇，每座祭壇都擺放著與陸沉容貌相同的冰雕。蘇璃月輕笑震碎鎖鏈，龍尾掃過之處冰雕盡數(shù)復(fù)蘇：“師姐，你篡改命盤時(shí)，就沒算到師尊留的后手？“

九具冰雕同時(shí)結(jié)印，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墜落。慕雨晴的傘骨迸發(fā)青光，在身前織成周天星斗陣：“當(dāng)年你自愿填陣眼時(shí)，就該料到今日......“

話音未落，她的左肩突然炸開血花。陸沉手中的斬龍臺不知何時(shí)貫穿了兩人，刃口同時(shí)飲著慕雨晴的魂血與蘇璃月的龍氣。青冥劍靈在識海中狂笑：“這才對！用摯愛之血祭劍，方成無上道器！“

蘇璃月龍尾纏住陸沉腰腹，逆鱗割開他的丹田：“沉郎可知，八十年前你親手剖給我的這顆金丹，早已種滿往生蠱？“

劇痛中，陸沉看到記憶被再次篡改——藥王谷丹室，自己將顫抖的劍鋒刺入蘇璃月紫府；往生殿內(nèi)，慕雨晴笑著將蠱蟲按進(jìn)他元神；最清晰的畫面卻是此刻，兩女各執(zhí)他半片心臟，在星圖中演繹宿命對決。

“夠了！“

輪回印碎片破體而出，在虛空拼成殘缺的青銅羅盤。陸沉徒手扯出體內(nèi)蠱蟲，金血滴落處冰層綻開紅蓮：“這局棋，我親自來下。“

慕雨晴突然捏碎傘柄，十萬道因果線刺入星圖：“你終于肯面對了？“

蘇璃月則褪去龍鱗，露出心口處的青銅鑰匙孔：“那就打開真相之門。“

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最終指向陸沉眉心。北冥海底升起七十二面青銅鏡，每面鏡中都映出不同的時(shí)空——

第一面鏡中，白衣少女跪在青銅祭壇，用逆鱗剜出自己心臟；第二面鏡內(nèi)，慕雨晴在往生殿焚燒命盤，將三魂七魄分葬九大禁區(qū)；第七十二面鏡里，蘇璃月抱著陸沉殘軀躍入星海，身后是崩塌的六道輪回......

“這是......“青冥劍靈的狂笑變成驚怒，“你們竟敢窺視......“

慕雨晴的因果線絞碎鏡面，時(shí)空碎片如利刃席卷。蘇璃月趁機(jī)將鑰匙刺入陸沉心口，青銅門扉開啟的轟鳴中，傳來萬千生靈的慟哭。

門內(nèi)是棵貫穿天地的青銅巨樹，每片葉子都包裹著一具尸體。樹根處纏繞著九具冰棺，棺中竟是不同年齡的慕雨晴。樹冠頂端，與陸沉容貌相同的男子正在垂釣星河。

“歡迎回家。“男子魚線末端掛著蘇璃月的殘魂，“我的轉(zhuǎn)世身。“

陸沉瞳孔中的輪回印徹底完整，前世記憶如天河決堤。他終于看清真相——自己本是執(zhí)掌輪回的至高神祇，為破天道囚籠自斬九世。慕雨晴是他斬下的惡念，蘇璃月是剝離的情魄，所謂九大禁區(qū)不過是封印本體的牢籠。

“很痛苦吧？“男子垂下的魚鉤刺入陸沉眉心，“當(dāng)年你為求超脫，將我們分尸鎮(zhèn)封時(shí)，可曾想過因果輪回？“

慕雨晴突然燃燒神魂，三生傘化作火鳳撞向青銅樹：“他的命，只有我能取！“

蘇璃月則引爆龍丹，逆鱗在虛空繪出往生陣：“欠我的，該還了！“

陸沉在極致痛楚中握住斬龍臺，刃口映出自己支離破碎的倒影。青冥劍靈趁機(jī)吞噬他的元神，卻在掌控軀殼的瞬間被青銅樹根貫穿：“棋子也配執(zhí)棋？“

輪回印脫離眉心，在樹冠上方重組成本命道器。男子抬手摘下星辰為子，落向陸沉天靈：“讓這場持續(xù)百萬年的對弈，終局吧。“

時(shí)空在此刻凝固。

陸沉看到無數(shù)可能的分支：若揮劍斬向慕雨晴，則青銅樹開花結(jié)果，萬界重歸混沌；若轉(zhuǎn)身擁抱蘇璃月，輪回門將永閉，現(xiàn)世化作囚籠；最微弱的可能里，他握住刺入心口的青銅鑰匙，輕聲說：“該醒了。“

鑰匙擰動的脆響中，青銅樹轟然倒塌。男子垂釣的身影開始虛化，慕雨晴與蘇璃月同時(shí)嘔出魂血。陸沉踏著崩塌的樹根走向樹心，那里沉睡著最初的白衣少女——她的胸口插著半截青銅鑰匙，面容與自己如出一轍。

“原來......我才是第九禁區(qū)。“

少女睜眼的剎那，輪回印崩解成漫天星屑。陸沉的身體開始消散，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慕雨晴與蘇璃月攜手結(jié)印，將青銅樹煉化成新的種子。

“值得嗎？“少女的聲音響徹諸天，“用九萬年布局，只為換我片刻清醒。“

慕雨晴的元神在星光中搖曳：“師尊，該落子了。“

......

陸沉在竹樓醒來。

窗外春雨綿綿，青冥圣劍懸在梁間生銹。慕雨晴撐著油紙傘走過石階，籃中草藥還沾著晨露。蘇璃月坐在溪邊浣紗，腕間青銅鈴鐺叮咚作響。

沒有毀天滅地的神通，沒有輪回宿命的糾纏，只有檐角風(fēng)鈴輕輕搖晃。

“沉兒，該喝藥了。“慕雨晴推門而入，碗中湯藥映出她脖頸處的淡淡青痕。

陸沉接過藥碗時(shí)，瞥見她袖口滑落的守宮砂——與往生殿冰棺中看到的圖案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