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

王獻之頓時有些尷尬，在劉浚之面前，又不好訓斥王孟姜。

“師妹，我還沒睡，稍等。”

劉浚之輕笑一下，向著王獻之擺擺手。

重新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儀容后，劉浚之上前打開了房門。

明亮的月光下，一個苗條的身影站在門前。

王孟姜見到開門的人是劉浚之，臉色一紅，說道：“劉兄抱歉，這么晚還打擾你歇息。”

“無妨，無妨。”

劉浚之說著，便把王孟姜讓進房間里面。

王獻之看著走進來的小妹王孟姜，用埋怨的語氣說道：“這么晚了，為何不在你房中歇息，還來叨擾我與劉兄夜談？”

劉浚之聞言，在心中不禁翻了一個白眼。

這小子果然是想累死我。

王孟姜抿著嘴，有些委屈的說道：“房間里有老鼠，我害怕。”

“老鼠怕什么，山野道觀有老鼠自然正常，誰讓你不肯留在山陰，非要跟父親來呢。”王獻之說道。

王謝門閥家的女子，哪里想過自己安睡的房間會有老鼠？

“反正有老鼠，我不敢睡。”王孟姜怯生說道。

劉浚之見狀，笑著說道：“是啊，老鼠有什么可怕的，要我說，真要是嚇人，那還得是孤魂野鬼，特別是那種披著人皮，外表看起來像人的惡鬼。”

王孟姜初聽之時，以為劉浚之要跟七兄一起嘲笑自己，哪知道竟然是說出如此可怖的話。

霎時間，王孟姜嚇得花容失色，慌忙躲在了王獻之身后。

“披著人皮的鬼？你，你們看見了？”王孟姜緊緊抱著七兄的胳膊，探出半個腦袋，驚恐的問道。

王獻之看到劉浚之竟然故意嚇唬小妹，頓時就是哭笑不得。

今日雖然初次相見，但他總覺得劉浚之性子沉穩深沉，雖然也是風趣灑脫，可沒想到這么會嚇唬人。

“哪里有什么披人皮的惡鬼，這是劉兄嚇唬你的。”王獻之安慰道。

“劉兄著實可惡，理應向我謝罪！”王孟姜氣鼓鼓的模樣，仰著臉對劉浚之說道。

劉浚之惡趣味一把，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劉浚之唐突佳人，還望小娘子贖罪！”劉浚之一臉嚴肅，拱手作揖致歉。

王孟姜見狀，俏臉露出笑容，嘴上卻是不肯輕饒，“我剛才可是真嚇壞了，僅是這樣，那可不夠誠意。”

“小妹，不要胡鬧了。”王獻之教訓道。

劉浚之不以為意，問道：“那小妹覺得，在下該如何才能夠誠意？”

王孟姜眼珠一轉，笑道：“那就罰你，再講幾個笑話吧，若是逗我笑開心了，便算你誠意夠了。”

今天在來道觀的路上，劉浚之可是把肚子里的笑話，基本全都搜刮干凈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不是什么葷段子，就是黃段子……

“這可難住我了，今天路上可都全講完了。”劉浚之為難的回答道。

王孟姜撅著小嘴唇，不悅道：“劉兄博學多才，豈能就只會那么幾個笑話。”

“小娘子，日月可鑒，我可是說的實話，不過，我可以講其他的。”劉浚之笑著說道。

“什么？”

“比如剛才說的那種，披著人皮的畫皮鬼，或者是……”

王孟姜立刻捂著耳朵，搖著頭慌忙說道：“不行，不行，不許再說了。”

這一番慌張可愛的模樣，令劉浚之和王獻之都不禁笑了起來。

“小妹，天色太晚了，你要是害怕睡房間，那我就讓仆人接你去車中睡吧。”王獻之輕聲安慰道。

王家的車駕，那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小房間，肯定是比葛洪這荒山道觀強的多。

可是，王孟姜卻并不想去車上睡。

“我還不困呢。”王孟姜搖搖頭，又看了看外面庭院里灑下來的月光，忽而對劉浚之說道：“劉兄，我今日看你草廬中有笛子，可否讓小妹聽一曲，權抵你的故事了。”

劉浚之聞言，一攤雙手，無奈的說道：“來的匆忙，沒有帶笛子啊。”

“無妨，我帶著呢，七兄，你去幫西廂房幫我取來，便放在榻上銀絲囊中。”王孟姜對兄長說道。

王獻之略帶驚訝，看了一眼小妹，然后點點頭，向劉浚之告罪一聲去了。

稍頃，王獻之便拿著一支掐絲金線的竹笛回來了。

魏晉時代，竹笛在士族子弟當中，開始變得極其盛行，讓這些世家子弟們，對原屬于底層民間樂器的笛子，紛紛加上各種奢華的裝飾。

劉浚之雖然會吹笛子，但是只會一些現代曲調。

因為不想以后在陳操之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便仔細想了一下。

他覺得吹一曲最近的曲子，應該是沒有什么隱患。

劉浚之把笛子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

悠揚的曲調，頃刻之間，便在房間內響起。

一首《敕勒歌》的笛子曲，從婉轉長調開始，便帶著一股遼闊廣遠的意境，中段略帶蒼茫，曲終之際慷慨又悲涼……

作為被人傳為‘高歡快樂曲’‘玉璧歡樂歌’的《敕勒歌》，令王獻之和王孟姜二人，也是聽出了曲中遼闊寬廣卻又悲傷寂寥的感覺。

一曲罷了，王孟姜和王獻之全都是意猶未盡。

“此為何曲？我怎么從未聽過。”王孟姜輕聲感嘆道。

她從小跟著母親學笛子，各種曲譜可謂是應有盡有，卻從未有這個曲。

“嗯，算是北人放牧的曲子吧。”劉浚之說道。

“放牧的北人，那豈不是胡人？”王孟姜驚訝道，“難道劉兄還去過胡人的塞外？”

劉浚之搖搖頭，笑著說道：“只是聽一個來江東的客商唱過，便改成了笛子曲。”

“那劉兄多奏幾遍，我想學一下，可否？”王孟姜懇求道。

“當然可以。”

劉浚之望著王孟姜，仿佛自己回到了當初大學憑借吉他笛子撩妹子的時候。

悠揚的笛曲，一遍遍的在房間里響起。

王孟姜只是聽了幾遍，竟然就已經記得差不多。

這時候，一旁的王獻之斜著依靠在榻上，已經是哈欠連天，困倦的不行。

王孟姜看了一眼兄長，緋紅著臉，輕聲向劉浚之說道：“劉兄，可否把笛子借我試奏？”

“當然可以啊。”

劉浚之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這不就是你的笛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