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的舌尖嘗到了鐵銹味，不是血，是雨水沖刷著下水道壁的氧化金屬。林悅的白大褂早已看不出原色，右肩的繃帶滲出淡金液體——那是混合向導素的血。他們蜷縮在廢棄排水管的拐角，頭頂每隔十分鐘傳來軍用探測器的嗡鳴。

“東南方向三百米有安全屋。“林悅的光屏映亮她蒼白的臉，電子地圖上有個閃爍的紅點，“但需要穿過三條活性化監測帶。“

李長青用蜥蜴右眼掃描管壁，暗紅紋路在他頸側跳動：“探測器用的熱感成像，把你的外套脫了。“見林悅皺眉，他嗤笑著扯開自己病號服，“人體37℃，混凝土25℃，但向導素在紅外譜段會發光——需要我畫示意圖嗎？“

雪豹精神體突然顯形擋住林悅，銀眸警惕地盯著他裸露的胸膛。李長青這才發現，自己心口位置浮現出淡銀紋路，正與林悅后頸的傷疤形成鏡像圖案。

“共生印記。“林悅的指尖懸在離他皮膚一厘米處，“當我們的基因共鳴超過臨界值，這些紋路就會......“

警報聲驟然炸響。李長青猛地捂住她的嘴，黑狼精神體化作霧氣滲入磚縫。十米外的檢修口被激光切開，三個戴雙蛇徽記頭盔的士兵滑入下水道，手持的脈沖槍泛著幽藍的光。

“檢測到G型基因波動。“為首的士兵舉起掃描儀，“投擲精神干擾彈。“

李長青感覺到林悅在顫抖。當那顆黑色球體滾到腳邊時，他做了個瘋狂的決定——咬破舌尖將血抹在她唇上。茉莉花的香氣突然在口腔炸開，林悅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銀線。

干擾彈爆開的瞬間，李長青看到了奇跡。淡金屏障以林悅為中心張開，將扭曲的精神力場隔絕在外。雪豹與黑狼的虛影在屏障上交纏，竟將干擾波反彈回去，三個士兵在慘叫中七竅流血。

“你......“林悅跌坐在地，嘴角溢出血絲，“怎么知道我的基因密鑰是血？“

“科莫多巨蜥的嗅覺。“李長青用拇指擦去她下頜的血，在指尖捻了捻，“你的血在恐懼時會散發茉莉香——和疏導用的向導素味道不同。“

他們拖著傷體爬進安全屋時，暴雨正敲打著銹蝕的屋頂。這間二十平米的密室堆滿實驗器材，墻角培養艙里還漂浮著半溶解的蜥蜴胚胎。林悅的視線突然凝固在操作臺上——那臺老式投影儀正在自動播放錄像。

“......第42次共生實驗。“錄像里的白大褂背對鏡頭，“G-0421與S-1177的基因融合度達到89%，但茉莉花信息素會誘發......“

李長青一拳砸向停止鍵，卻發現手指穿過了虛影。這是量子記憶存儲技術，只有特定基因序列能觸發。林悅的雪豹突然撲向某個培養艙，從腐蝕液里叼出半截金屬牌。

“黑曜石B區......“她擦去牌上的污漬，“這是我們待過的實驗室分支！“

暴雨聲忽然消失。李長青的蜥蜴眼看到無數金色絲線從墻壁滲出，將整個房間包裹成繭。林悅的精神觸須瘋狂舞動：“是記憶回廊！有人在安全屋里設置了......“

地面開始塌陷。李長青在墜落中抓住林悅的手腕，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從身側掠過。十二歲的林悅被按在手術臺上抽取骨髓，十五歲的他在基因融合艙里慘叫，最后定格在某個雨夜——穿白大褂的女人將茉莉花注射液推進林悅的脊椎。

“媽媽？“林悅的尖叫讓精神繭劇烈震顫。李長青這才看清，那個女人胸牌上寫著：首席研究員林晚。

墜落停止時，他們跪坐在純白空間里。林悅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血珠滴在地面化作茉莉花瓣。“原來給我做手術的是......“她突然干嘔起來，“難怪他們選擇茉莉花當基因密鑰......“

“醒醒！“李長青扯開衣襟，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共生印記上。肌膚相觸的瞬間，銀紅紋路交織成網，將精神繭撕開裂縫。

現實中的安全屋正在崩塌。林悅掙開他的手撲向操作臺，在最后一秒拔出記憶芯片。雙蛇徽記士兵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李長青卻注意到更可怕的事——她的黑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銀白。

“你的基因......“

“過度使用共鳴的后遺癥。“林悅將芯片插入自己頸后的接口，“現在，我要給媽媽留份禮物。“

當追兵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只有空蕩的密室，和投影儀上循環播放的畫面：林晚研究員偷偷修改實驗數據，在茉莉花信息素中埋入自毀程序。這段影像正通過暗網同步傳送給全球哨兵組織。

三公里外的地鐵隧道里，李長青背著昏迷的林悅狂奔。她的銀發纏在他滲血的傷口上，每一根都散發著茉莉香。黑狼精神體突然發出預警嚎叫，隧道的盡頭站著撐黑傘的男人，白手套指尖捏著片銀色花瓣。

“歡迎回家，孩子們。“男人的傘沿抬起半寸，“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