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被林醉扶了起來,回到了首座上面,腦袋還有些發懵。
張賢嗤笑道:“老王,你今日如此謙恭,倒是給后輩做了個好榜樣。”
王烈將喉口的腥甜咽下,看著林醉沉聲道:“小子,你這段時間可接觸過什么內家高手,體內竟然藏著如此精純的劍道真氣?”
林醉搖頭回答:“只有前日接觸過北嶺縣的內衛首領曾文光。”
“哼,你體內這道真氣陰毒異常,若不是本捕頭發現得早,只怕你遲早會死在這道真氣下。”
王烈到底是官場老手,雖然對林醉的不滿情緒已經達到極點,但仍找了個轉折,就坡下驢。
張賢蹙眉道:“閑話少說,談正事吧!”
于峰輕咳一聲,開始說話:“想必張大人和林捕頭都知道,朝廷特使不久就要來到北嶺。
那幾位大人并不路過長慶府,乘船直接梅花碼頭,所以我和王捕頭提前到了北嶺,讓諸位做好迎接的準備。”
王烈也回歸正題:“這次可是有總部的兩位神捕到場,希望張縣令配合,將這次任務順利完成,一旦出了差錯,圣上天威降臨,那便悔之晚矣!”
“放心,有需要請王捕頭盡管差遣。”張賢沉聲答應。
待到張賢安排好兩人的住處,約定晚上再接風洗塵后,帶著林醉走在后花園中。
他自言自語道:“越來越撲朔迷離了,本縣也看不清這樁案子是如何將這么多人牽涉進來的。六扇門、內衛、華山派,或許還有更多人正在到的路上。”
林醉伸了一個懶腰,朝著張賢拱手道:“多謝大人方才維護。”
“你這個性子,早晚要出問題。”張賢回過頭,皺眉道:“明日,華山派那個姓岳的就要到了!你與我同去赴宴,卻不可與他相處得太近,以免生出事端!”
“這是為何?”
張賢冷笑一聲:“距離北嶺最近的江湖名門便是華山派,記得我原先和你講的嗎?吳三省背后是五岳劍派的一位大人物。”
林醉不由得驚訝道:“你是說,吳三省的背后是華山派?”
張賢搖頭:“這一點我是從恩師口中得知,但具體卻不了解,但絕對少不了華山派的參與。
這些年來,五岳劍派之間的爭端愈演愈烈,那個姓岳的恐怕免不了要用這次事情做文章。”
“還有!”張賢又回頭看向林醉:“你對于峰的態度無所謂,長慶府兵馬司畢竟只是個擺設,平日里管管征兵、放馬、鑄造兵器還行,真到了這個時候,反倒不如王烈手下的長慶府捕快了。
你對王烈需帶有三分敬意,絕不可撕破臉皮,他屬于六扇門,是我們刑部的自己人。”
“大人,我也有個疑問。”林醉又問道:“為何于峰這個朝廷武官,實力反而不如一個捕快呢?”
“這便是圣上的聰明之處。”張賢輕蔑地笑了一聲:“朝廷的軍隊建制分為天策府和地方兩級。
其中天策府十二衛戰力最強,昔日剿滅魔教總壇的神武麒麟衛便是十二衛之首。
十二衛由天策府調遣,麾下允許修習武功,但他們的兵器、戰馬、糧食、銀餉全部由地方的兵馬司提供。
兵馬司受地方調遣,為戍守各地的大軍提供后勤,但成員卻一律卻不允許習武。
這便是圣上的制衡之道,同理,梅花內衛和東廠之內相互制衡,大理寺和六扇門相互制衡,江湖門派之間,同樣拉一派打一派。
圣上不會偏信任何一方,只要發現廟堂和江湖中哪一處運轉出了問題,便會立刻調動其他力量將其清洗。”
說到這里,張賢嘆了一口氣:“所以呀,我才看不懂,這一回究竟是要干什么。”
當夜,飛花飄香,星月在天。
張賢在五俠酒樓設宴,款待了跟著王烈和于峰一起到北嶺縣公干的捕快和兵卒。
于峰三杯酒下肚,便酩酊大醉,拉著林醉哭嚎起來。
“兄弟,是我對不起你呀,那些亂軍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只好說殺死魏百煞的是你!幸好你還活著,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不會虧待你!”
林醉心中只是冷笑,那伙西北亂軍襲擊長慶府兵馬司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若是于峰真有心提醒自己,哪里會等到現在才哭。
他表面上也只是裝作無事發生,詢問道:“于校尉,那支亂軍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會有一支如此精銳的亂軍流落在外!”
張賢今日已經和自己講過,朝廷的政策是主戰部隊才有資格習武,地方駐扎部隊一律不得習武,那出現這支亂軍的原因就耐人尋味了。
于峰醉眼朦朧,喃喃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可以追溯到六十多年前,太祖爺還在世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西北,玉門關外,西域諸國戰亂不息,烽火不止。太祖爺從十二衛中抽調精銳,還有江湖各個門派的高手義士,組成了安西軍,遠征玉門,一度打出了千里之地,。
可五十年前,太祖爺駕崩,太宗皇帝在大亂中繼位,安西軍的軍權并不在他手中,故而……”
“于峰!”
張賢忽然掐住于峰的手背,怒斥道:“不該說的不要說!”
就連王烈也連聲呵斥:“你不要命了,這北嶺城中,哪處沒有內衛?”
于峰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整個人的臉色瞬間由通紅變得蒼白,直接流出了滿頭的冷汗,再然后便故意酒醉,倒在了桌上。
張賢看向林醉,給他了一個眼神,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追問。
等到深夜酒席散場之后,張賢才稍晚一步,拉住林醉:“你在江湖上殺幾個人,哪怕是弄死幾個大官要員,對于圣上來說,都不是大事。但涉及到天家之事,少聽少問。”
說罷,張賢拂袖離去。
第二日,天光放晴,林醉一大早跟著張賢等人到華山分堂登門赴宴。
今日的華山分堂中,“劍挑山川藏俠骨,襟懷草木入紅塵”的對聯里大門洞開,一連擺開了三十幾桌酒席。
北嶺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盡皆到場。當然今天所謂北嶺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包括張賢、林醉在內,對于今天的主角來說,都只是小人物。
大家還在寒暄敘舊之時,正堂中所坐的寥寥幾人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中年文士,戴著方巾,留著三縷長須,面容既肅穆又和藹。
張賢輕輕一聲,在林醉耳邊小聲說道。
“此人便是華山掌門岳觀瀾,江湖上的綽號叫做清風君子,聽說在哪個什么江湖很有名的榜單里排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