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上神？”我忍不住打斷道。

這位玉衡上神，我很小的時候聽師父提起過，據(jù)說一萬多年前那場六界之亂，便是以玉衡上神大義滅親，斬了她遁入魔道的大姐而告終的。

“嗯?！毙【l(wèi)點了點頭，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急忙解釋道，“大姐并未遁入魔道，她不過是為了救‘那賤人’瘋了。八姐并沒有大義滅親，大姐只是被封印了?！?

本小爺聽完小精衛(wèi)的解釋，心里不禁嘆息道：“哎！又是個‘癡情女為救負心郎入魔卻被封印’的俗套故事。”

“是有些狗血了?！毙【l(wèi)的表情有些復雜，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可葉靈兒，人生不就是一出不折不扣的狗血劇嗎？”

我聽得云里霧里，小精衛(wèi)看出我的困擾，便耐心解釋了起來?？伤忉屃税胩?，我越聽越糊涂，最后她索性不再解釋，只淡淡地說：“葉靈兒，終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本小爺身子一顫，突然大喊一聲：“師父！”小精衛(wèi)扭頭望了望四周，回頭問我：“葉靈兒，伊雪楓回來了嗎？”

我反應遲鈍了些，半晌才道：“沒，我……我想師父了。”

小精衛(wèi)聞言，忍不住笑道：“葉靈兒，你不會……不會是思慕上自己師父了吧？”

小精衛(wèi)說得雖是葉靈兒，本小爺卻兩頰微熱，不知如何回答不說，心里還不停地想：思慕上師父？難道……難道本小爺真真思慕上了師父？

“葉靈兒，看來你真思慕上自己的師父了。”小精衛(wèi)斂了笑容，語氣中帶著一絲復雜，“其實玉衡姐姐一樣思慕上了師父，便是她師父東華封印了大姐的。”

“東華上仙？”我好奇道，“傳說中的東華上仙，可沒弟子啊？”

“誰說東華沒弟子了？”小精衛(wèi)反駁道，“玉衡姐姐便是東華曾經(jīng)唯一的弟子?！?

“曾經(jīng)唯一的弟子？”我追問道，“你的意思是，東華上仙后來又收了弟子？”

“不……八姐是東華唯一的弟子?！毙【l(wèi)情緒激動，“大姐不過……”她欲語又止，本小爺想繼續(xù)追問，她卻神色陡變，突然喊道：“那賤人！”

她喊出這聲“那賤人”的同時，手中祭出一把劍，直直朝我刺來。

我閃到一邊，躲過她那一劍，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又一劍刺來。我無奈之下，只得將她化回原形。

小精衛(wèi)成了一只鳥，卻依舊不老實，飛過來啄我。我一生氣，一把將精衛(wèi)鳥抓住，提在跟前甩了幾圈，直接沖東海扔去。

“撲通！”一聲，小精衛(wèi)如塊石頭落入海里，海面無風卻蕩起微微漣漪。

本小爺望著那消散的漣漪，得意洋洋道：“叫你招惹本小爺！”然而，漣漪散盡之時，本小爺突然心想不妙，一躍而起，栽入海里。

“大海撈針”甚難，“大海撈鳥”一樣不易。將精衛(wèi)鳥從海底撈出來的時候，本小爺已精疲力盡。

本小爺精疲力盡，精衛(wèi)卻似沒氣了。我倒提著甩了幾圈，沒甚用，便學著書上看的給她“渡氣”。

精衛(wèi)的嘴殼太小，本小爺怎么掰都掰不開，只能將她化了人形，俯身“渡氣”。“渡氣”間，小精衛(wèi)睜開了眼，她傻傻望著我，望入我眼。

我似又看到她瘋了前那幕，心想，她又回憶起了什么往事？

“那賤人！”我仿佛聽到小精衛(wèi)又罵道。我想，葉靈兒這副模樣，和小精衛(wèi)得多大的仇恨啊，她才會時時念叨“那賤人”！

許是害怕再被我扔進海里做只“落水鳥”，小精衛(wèi)安分了許多。她與我說起了“那賤人”。

小精衛(wèi)告訴我，“那賤人”是她素未謀面的大表姐。她大表姐是個公主，卻從小被她大姨爹當做皇子養(yǎng)大?；首幽骋惶煊錾狭怂缒醒b的大姐瑤姬，兩位公主都將對方認作了命定的皇子，愛之深共結連理時真相大白，成了四海八荒一樁烏龍婚事。

“葉靈兒，這樁烏龍婚事最終以‘那賤人’負心了結。大姐終日纏綿病榻，‘那賤人’卻要嫁給她表哥。我們雖未將此事告訴大姐，大姐依然傷心過度，最終香消玉殞。姐姐們一起去找‘那賤人’尋仇，她卻在大婚之日悔婚不說，還將新房設了結界。

后來我聽二姐說，那賤人表哥破界進去的時候，那賤人竟上吊了不說，還真如凡人一般魂飛魄散了?！?

“殉情了？”我有些疑惑，想起小精衛(wèi)說她大姐那段來，她說：“大姐并未遁入魔道，她不過為救‘那賤人’瘋了，八姐并沒大義滅親，大姐不過被封印了?！?

我推測“那賤人”殉情后面的故事大致是，小精衛(wèi)大姐瑤姬重生了，為了救活“那賤人”瘋了，最終被封印了。

一如我的推測，瑤姬在巫山化草重生忘了前塵，卻不是在她入魔后。她入魔是一萬多年后的事情了。

瑤姬曾無意救下了發(fā)鳩山飛升的共工，種下了朵數(shù)千年后才開的爛桃花，傷得更深記起了前塵往事，又與“那賤人”來了個驀然重逢。

但驀然重逢，是她殉情后的第五千三百七十一年。

“五千三百七十一年后？”小精衛(wèi)說起這段時，我有些疑惑地問。

小精衛(wèi)說：“對，五千三百七十一年后，大姐萬歲的生辰大典上，‘那賤人’一縷殘魂轉(zhuǎn)世的九尾狐上了九重天。大姐憑著那縷殘魂，找到了‘那賤人’被在極北封印起來的身子和靈魂，卻解不開封印，便只能去求東華了?！?

“封印在極北？”我有些疑惑，卻不知為何沒深想下去，反而想起小精衛(wèi)此前的話來。她說：“不……八姐是東華唯一的弟子?！彼榫w稍顯激動：“大……大姐不過……”

我有些豁然開朗，“想必……想必那東華不愿幫你大姐吧？”

說到這里的時候，小精衛(wèi)眼神黯淡下來，“倒沒說不愿，只說時機未到。大姐那等不了，便去求八姐。八姐跪在碧海天宮苦求東華，東華拗不過八姐，授了大姐萬年法力?！?

“后來呢？”我想起此前的推測來：“癡情女為救負心郎入魔卻被封印。”我猜想小精衛(wèi)大姐一定沒救出她口中的“那賤人”，不然便不會有后來的瑤姬入魔挑起六界之亂被封印了。

“后來……”小精衛(wèi)有些傷感，“后來大姐……”她頓了頓，眼神有些閃躲，“后來的事情，我也不大記得了?！?

后來的事情，小精衛(wèi)一定記得，但她有所隱瞞。

我本想追問，卻想起師父的警告，不敢多問。既然不敢多問，便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緒飄飛，或許是因為入戲太深，想著想著，心竟痛了起來：若某一天，我再次被封印了起來，師父還會像曾經(jīng)到極北救我那樣，義無反顧嗎？

若救不出我了，師父會不會像瑤姬那樣一瘋成魔呢？

“伊雪楓到極北救你？”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小精衛(wèi)的聲音突然響起，神色陡然大變。

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小精衛(wèi)手中剎那多了把劍，她剛喊出“賤人！”，便被我使了個定身術。

“哎！”我望著被定住的小精衛(wèi)，搖了搖頭，“精衛(wèi)啊精衛(wèi)，你咋就那么執(zhí)著呢？”

話音未落，師父的聲音徐徐入耳：“小十三哪，莫再亂用術法，生了枝節(jié)你便永遠出不來了。”

話音剛落，一縷白光閃過，師父已站在我跟前。我反問，“師父，您這次造訪，不也生了枝節(jié)嗎？”

師父皺眉道：“小十三啊，為師不是說過嗎，這個故事的情節(jié)走向是葉靈兒聽完了精衛(wèi)說的故事，將這個故事說給了她師父伊雪楓聽，伊雪楓找出精衛(wèi)的心魔并救了她?！?

他眉頭微微舒展，“小精衛(wèi)講述的這個清淤的愛恨情仇故事，你聽得咋樣了？”

我回想了一番，微微一笑，“師父，哪是個很愛恨情仇的故事啊，不過一場狗血三角戀罷了。”

“三角戀？”師父笑容詭異，“十三哪，你好好想想？”

思緒飛揚了半晌，卻毫無頭緒，我索性掰著手指算了起來：“碧瑤、共工、瑤姬、清淤、‘那賤人’、‘那賤人表哥’，若算上東華、玉衡還有小精衛(wèi)認錯的葉靈兒……”我興奮道，“師父，十三明白了，不是三角戀，是多角戀！”

師父聽完眉心微鎖，一時無話，半晌微微搖頭，“人非草木，”又嘆了口氣，“十三啊，你是鐵石心腸嗎？”

那個時候，我不大明白師父的話，后來想來，我一株檀香，本就無情無義。

清淤的故事，真真是個很愛恨情仇的故事。師父走后的第二日夜里，小精衛(wèi)與我說起她碧瑤姐姐下凡歷那場“三生劫”。

碧瑤性子較野，卻從小不愛說話，但喜讀書，常常秉燭夜讀?？纱蠖鄷r候，是在讀些風月之書。

那些書畢竟少女不宜，為了不被同齡的神仙發(fā)現(xiàn)當做另類，碧瑤常將那些書藏在正規(guī)的天家經(jīng)典之下窺讀，是以她好讀風月之書的名聲，便成了喜讀天家經(jīng)典的傳說。

許多傳說，其實僅僅是個傳說，天族元老卻將碧瑤喜讀天家經(jīng)典的傳說，不僅僅當做了傳說。是以有關這碧瑤的贊譽，從她很小便沒停過。

這種贊譽，讓碧瑤的父帝炎帝對她的期望大增，卻最終大失所望，所以才下決心將碧瑤削了神籍下凡歷劫。

炎帝本讓命格給碧瑤設計一情劫歷練，但在情劫未設計出來碧瑤未下界前，小精衛(wèi)的云桑二姐先八卦起炎帝是非，被貶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