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老李！你可算來了！”小滿歡呼著撲進了李慕俠的懷里。

李慕俠拍了拍小滿的后背，“感覺怎么樣？”

小滿撓了撓頭，額前的發絲調皮的躲過手指，“還好吧，暫時沒什么問題。”

隨即李慕俠看向老頭，“這回多謝你了。”

老頭干笑了兩聲，“沒，沒什么，本來就是應該做的，我們是隊友嘛。”

“是啊，我們是隊友。”

“纖云怎么樣了？”一提起這個名字，小滿就是氣呼呼的，“好的不能再好了，我們都帶著傷，就她連皮都沒破一點！”

“呵呵，可別提起我，這小丫頭醋勁大得很，還以為我和你有什么私情呢。”纖云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手里拿著一杯茶水，喝的心滿意足。

李慕俠只是漠然的看著她，這個女人身上的秘密太多，背景也大的多，顯然連少林都覺得她死了會很麻煩，不然那些人也不會想要通過殺了她來為在場的人制造麻煩。

“你答應的事，什么時候能辦成？”

纖云嘆了一聲，捧著茶杯，“還真是一個無情的人，也不說多關心我一下。放心吧，用不了幾日，你要的那通往安定區的名額就能下來。”

“安定區！”在場的人全都驚訝了起來，老頭更是激動萬分，要知道他如此膽小，還壯著膽子用游俠的身份冒險，為的不就是能夠有朝一日去安定區嘛。

老頭想問卻又不敢問，如果名額有限，他的愿望估計又會落空了。如不過問，說不上事情還會發生轉機，這是典型的自欺欺人心態，但說不上也可以用薛定諤的貓來解釋。

只要不知道，結果就是二相性不是嗎。

鐵心源此刻已經能夠活蹦亂跳了，這么強大的攻擊，他的義體竟然沒有什么太大的損傷，這讓李慕俠有些疑惑，可這種問題，屬于底牌，冒然相問，反而會消耗好感。

鐵心源看出了李慕俠的疑惑，他雖然為人執拗，但又不是不諳世事，作為捕王，洞察人心是基本能力。

“李兄是想問我為什么沒事吧？”

李慕俠尷尬的笑了笑，“哈哈，是想這么問來著。”

“簡單的解限而已。”

“解限是什么？”李慕俠忍不住問道。這回反而是鐵心源懵了，“李兄不知道解限？”

鐵心源似乎是回過味來了，“李兄沒出過青蓮市吧。”

“青蓮市簽有【戰斗界限限制協議】的地區，早就給每個人的戰斗力劃分了限制，一些超過界限的義體在此處會被限制部分能力。解限，也就是解開協議限制，只不過一旦這么做了，可能就要面對的是各大門派的聯合通緝。這項協議本質上就是用來避免武者造成過大的破壞來的。”

“畢竟不夜長安的居住范圍有限，一旦遭到破壞很可能就會造成生存區域的減少。”

“那一日的那道毀天滅地的攻擊，明顯就是超過了限制，相比，所有人都會追查下去的。不過，怎么會有人可以避開【界限】？這可是強制性協議。”

“不管怎么說，是李兄救了我，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報的。我現在必須要回去述職，就不打擾李兄了。”

李慕俠點頭道：“珍重。”

鐵心源鄭重抱拳，“珍重！”

傷勢最重的那個，反而是孫凌雨。當孫凌雨坐在輪椅上被推著出來的時候，李慕俠還是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愧疚之情，如果不是為了來幫助她，她們也不會變成這樣。

此刻的孫凌雨，兩只小腿還有右臂都是空蕩蕩的，一只眼睛也被眼罩遮蓋，“為什么不給她接上義體？”李慕俠皺起了眉頭。

小滿咬了咬嘴唇，“孫姐姐的身體損傷過度，已經沒有辦法負荷義體了。”

這對于一個斷線者來說，無異于被下了死亡判決。即使游俠這樣的法外之徒，也會鏈接象征著‘法外之地’的綠林網絡。而斷線者，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真正的異端。

根據青銅之律，任何人都可以殺掉斷線者而不受責罰。

本就在不夜長安舉步維艱的她們，失去了武力自保，就等于預兆了死亡。

“干嘛露出這樣悲觀的表情，這樣也好，可以歇歇了。現在才發現，就這樣不去緊繃著神經，真的很輕松。”孫凌雨開著玩笑，“對了，除了我，還有誰活著？”

小滿猶豫片刻，輕聲道：“沒有人。”

“這樣啊...”孫凌雨的眼神暗了暗，“意料之內，以前都說早晚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她緊緊的攥著拳頭，手里握著一個平安符，這是無道給她求來的。她還記得那天，夜風和煦，帶著從未有過的清新空氣，無道紅著臉，像個大男孩一樣遞給了自己平安符。

明明都是三十歲的人，說個話還磕磕巴巴，“這，這個是，是我昨天去求的。當然，只是路過，沒有其他意思。”

孫凌雨笑了起來，笑的直不起腰，“你是不是傻了，武當也是我們反抗的目標，你去敵人老大那里去求它保佑我們？”

無道：“啊這！”

孫凌雨一把奪過平安符，“算你有心，我接著了。”

回過神，也許是用的力氣太大，平安符傳來了輕微的咔嚓一聲，讓孫凌雨心跳一停，趕忙打開手掌，上面已經密密麻麻出現了裂痕，風一吹，竟然全部裂開了。

而讓她意外的是，平安符里竟然還有一張紙條。她用僅剩的那只手，艱難的將紙條鋪平，打開，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雖然這么突然會很冒昧，但我覺得有些話一直憋在心里我會很難受。我是一個很笨拙的人，加入斷線者，當時也沒有什么理想什么的。

最開始，我只是打算呆一段時間就走，可后來不知為什么，停留了一天又一天，后來才發現，原來是有調皮的小豆，雄心壯志的三七，善良的馬周，等等，以及還有像燭火一樣，吸引我這只飛蛾的你。

我開始也沒有想到，我會喜歡一個姑娘，雖然所有人都說你是女漢子，可我不這么認為，我只是見到了一個堅強但內心脆弱的需要人保護的姑娘。

哎呀，我到底想說什么（劃掉），好吧，我就直說了，孫凌雨，我喜歡上你了！

我也不知道這張紙條什么時候才會被發現，也許至死那天都不會。但，我也算告白過了！’

孫凌雨笑了起來，然后淚崩，淚水劃過臉頰，穿過傷疤留下的溝壑，將小小的信箋打濕，模糊字跡。

她一邊哭，一邊笑，擦著眼淚，“真是個蠢東西，哪有這樣告白的！明明都是三十多了，還像個小孩一樣，白癡！蠢貨！”

李慕俠拍了拍小滿的肩膀，眼神示意，讓她自己靜一靜吧。

他們剛走出房門，屋子里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嗚咽聲。

等到門再次打開，孫凌雨剩下的那只義眼閃爍著跳動的雪花，眼淚滲透，導致劣質的義眼出現了間歇性短路。

“我沒事了，送我回去吧。”

.....

安康坊三層，當電梯門打開，空蕩蕩的一幕讓人心里一驚。

孫凌雨更是心急如焚，情不自禁大聲喊了出來，“三七！人呢！你們去哪了？”

過了許久，一扇門才被打開，一個小男孩帶著驚恐的面容探出頭來，看到是孫凌雨以后才驚喜的大聲喊道：“是孫姐姐回來了！是孫姐姐回來了！”

門一扇扇被打開，很快就涌出了數十人，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訴苦，還有關心孫凌雨。

“讓開，讓開！”一個‘小孩’，不，一個侏儒癥患者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隊長？！你還活著！太好了。等等，你這副身體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安裝義體！”

小個子對李慕俠和小滿怒目而視，“喂，怎么說也是去幫你們的，為什么連個義體都舍不得？”

孫凌雨笑著回道：“三七？能見到真好。”接著解釋道：“不怪他們，是我的身體負荷不了義體了。真是的，以后可能需要三七來保護我了。”

三七眼睛一紅，“隊長！”

然后撇過頭去，“早就說，你們這爛好人的性子會出事，現在知道了吧。”

“不過你放心，我三七堂堂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會保護你們安全的。”

李慕俠敏銳的察覺到，這里的人少了很多，地面上還殘留著爭斗的痕跡，這里來過人了。

孫凌雨后知后覺，擔心的道：“人都哪里去了？”

三七咬牙道：“那群白眼狼！知道你們出了事，怕被牽扯，就搶了東西跑了！不過沒關系，還是有人和我們粘在一起的。”

他顯然猜錯了，李慕俠已經看到有不少人眼神閃爍，顯然原本還對孫凌雨抱有希望，畢竟在這里不用工作，還有人提供保護和食物，總比外面好。

如今孫凌雨一個人回來，還失去了戰斗能力，這些人徹底死了心，估計也就今日就會離開。

李慕俠也沒有猜錯，他們回到房間沒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孫凌雨多少有點失落，經營了這么久的分舵，最后竟然如此脆弱的分崩離析了。

“他們就不值得可憐！”三七恨恨的道。

“別那么說，不還是有不少人需要我們的嗎，別忘了斷線者的宗旨。”孫凌雨寬慰道。

她轉過頭，對李慕俠歉意道：“真是狼狽啊，本來還打算幫你的，但現在，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了。”

李慕俠深吸一口氣，“任何事！”

“嘿嘿，我就沒看錯，知道你們和我們是同類。”孫凌雨笑的開心。

“我是不行了，這些人，希望你能幫我照看一下。三七一個人，沒有辦法照顧他們的。那些孩子，都是無辜者，這個世界的罪孽和痛苦，不應該由他們來承擔。”

此刻，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擔子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偏偏此時，纖云很不合時機的發來了信息，他拿到了兩個去往安定區的名額，期限為三個月。

能走嗎？自然不會，如果走了，李慕俠覺得自己就太不是個東西了。

可小滿的病還需要醫治，耽擱不得！

“我答應了，但，以后可能就和你們斷線者沒什么關系了。”李慕俠看著破敗的樓層，堅定的道。

孫凌雨苦笑道：“現在哪還能奢望什么，只要這些人能夠活下來就可以了。”

接下來，李慕俠進行了人數盤點，從原本的上百人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多個。大都以老弱病殘居多，沒什么生存能力的‘廢品’，這是流亡區特有的稱呼。

他現在，需要照顧這些人的固定需求和安全。

食物的話，果腹那些大門派每日都會頂點投送免費的蛋白質能量塊。至少能夠活下去，他只需要定期買一些能夠補充微量元素的補充藥片就可以了。

這些人的安全也成了問題。這么一大個樓層，驟然失去了保護者，一定會被其他的勢力盯上。

李慕俠現在的身份很敏感，很難出現在公共視野。

所以怎么安置這些人也成了問題。

果然，沒幾日，小滿就帶來消息，說安康坊外面出現了少林和六扇門的人，這些人顯然還沒死心，可能得到了消息。

“該死！一定是那些白眼狼傳出去的！”三七小小的個子總是憤世嫉俗的模樣。但他說的很對，現在只是舉報關于李慕俠位置的消息，都會得到幾千的信用點。

只要出了黑街，到處都是因為錢財而形成的眼線。

“看來，只能在黑街找一塊安置點了。”李慕俠如此想道。

雖然黑街很亂，很血腥，但只要不隨意的往外跑，就沒有關系。只是黑街那個地方，早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凈，想要在那種地方奪取一塊生存的地盤，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看來，自己還是需要去找孔雀老大姐幫忙。

至少在開打之前，也要了解一下黑街的規矩吧，而且自己像現在帶著這么多人，能低調還是低調一點，可不是自己幾個人無所牽累的時候了。

能避免沖突是再好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