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經脈和人造核動力丹田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霓虹斑駁的《清明上河圖》在雨幕中扭曲變形，全息商販的叫賣聲裹著電流雜音，在青銅色鑄就的青龍大街回蕩。楚河走在“妙手回春”診所后巷，左臂液壓管正往積水里滴落淡藍冷卻液，宛如垂死水母吐出的毒液。

隨手將淘到的青銅u盤放入口袋，里面滿滿當當的一堆，全當是自己的小愛好。

義眼投射的猩紅光幕在他眼前痙攣般跳動：

【水費欠繳：72小時】

【天字叁號房貸款逾期：7日】

【醫療貸剩余：137期】

【氧氣過濾服務即將到期】

密密麻麻的紅字像血管般爬滿視網膜。

推開房門，自覺地躺在手術臺上。

公輸二十三斑駁蒼老的面孔在燈火的交錯處若隱若現。

“做好決定了？”

然后發給了楚河一版電子合同。

“第十三次器官交易，確認簽署《肉身改造免責協議》？”

“確認”

公輸二十三的千足機械蜈蚣沿著鎖骨游走，尾針刺入頸動脈時激起的酥麻感，讓楚河想起三年前被剝離原生腎臟的雨夜。全息契約上“自愿放棄左肺葉所有權“的條款正滲出鮮血般的紅光。

“確認”

“新鮮貨”公輸二十三彈開霜霧繚繞的冷藏艙里，懸浮的青銅色肺葉表面烙著九黎圖騰。公輸二十三的義眼閃過紫芒：“武當外門弟子身上扒的，內置《基礎吐納法》數據包——前三章看廣告就能解鎖。“

肺葉突然彈出一串霓虹幻影，搔首弄姿的虛擬女俠媚眼如絲：“九塊九毛八，雙修功法帶回家......”

楚河強忍著不適，“就不能做個免廣告程序？”

公輸二十三聳了聳肩，“犯法”

不僅是犯法，還是足夠被扔進回收爐碾壓一百遍的罪行。

楚河沉默著躺上手術臺。當肋部皮膚被切開時，碳纖維骨架間糾纏的神經管線，像極了母親療養艙里那些插滿全身的維生導管。

【檢測到武當吐納法殘余代碼，是否支付299信用點激活？】

系統提示音與廣告女聲形成詭異二重奏。公輸二十三的焊槍在胸腔烙下第十三道疤痕，青煙混著焦肉味升騰。

“何必呢？“機械蜈蚣正在縫合創口，“賣記憶可比賣器官劃算，雖然便宜些......不行去當礦工也是很劃算的。”

不要去當礦工，這是母親一直以來對他的告誡，一如同她讓李慕俠要做一個行俠仗義的好人。在這個時代無比可笑，體力勞動被機械完全代替的年代，大腦是底層人唯一的價值。

將自己的大腦交給礦業公司進行各種科技，創意，武學的推算，即便隨時有燒壞腦袋的可能，但這是唯一掙錢的出路。

楚河抓起沾滿冷卻液的帆布外套。賬戶余額跳動到20000的瞬間，房間內的燈光忽然開始忽明忽暗，然后在一瞬間陷入了黑暗。

他先是一愣，然后猛然驚覺。

這是停電！

他撞開診所鐵門沖進雨幕。

積水坑中折射出的霓虹與青銅的世界正在快速消失。

暗巷兩側的全息佛像正在凋零，手持等離子禪杖的怒目金剛投影卡頓成破碎色塊。

“不！”巨大的惶恐包裹了楚河，大停電，對于這時代來說，是最為可怕的災難。

楚河人造丹田爆出幽藍核能光芒，二手任督二脈過載的灼痛讓他想起第一次打黑拳時，對手用羅漢拳砸斷肋骨的脆響。

黑暗如墨潮自天際涌來。

當他看清那不是夜色而是鋪天蓋地的停電時，喉間迸出的嘶吼聲驚飛霧霾。經脈中的核能燃料泵發出瀕臨炸裂的尖嘯，義眼視網膜開始滲血——超頻狀態讓他的速度堪比燃油汽車，可醫院還在三十七公里外。

......

毫無顧忌的沖進醫院，醫療中心的防護電網將他彈飛時，小腿義體正在崩解。鮮血與冷卻液在瓷磚上拖出蜿蜒溪流，楚河爬過滿地哭嚎的人群，大停電的電子波動對他們來說是一種酷刑。電子屏幕上彈出：“請支付二十點探病費。”

地下三層B區13號倉空蕩如墓室。

“人呢！”他掐住機械護士的合金脖頸，對方頸側浮現九黎公司的蚩尤紋章，“告訴我！”

“2207-3-13號已移交焚化區。“護士瞳孔投射出殯葬貸款廣告，“現在辦理可享......”

“檢測到符合條件客戶，正在推送二十四孝貸....”

楚河不再理會，立刻前往焚化區。撞開通往地下的門時，某種古老梵唱突然在廊道炸響。原本鋼筋水泥的墻壁在一瞬間破成了碎片，卷攜著巨大的沖擊將他撞飛出去。

銹跡斑斑的降魔杵破空襲來，他旋身避讓的剎那，看見杵身led屏上殷紅的電子梵文——是少林叛僧研發的往生咒病毒！

堪堪躲過降魔杵，雙手綻放出金色的光芒。

太祖長拳付費版-第五層。

金色的雙拳重重轟擊在敵人的頭顱之上，金屬與金屬的撞擊發出超出承受范圍的慘叫。

巨大人影的視線里警告不斷。

‘警告！你的義眼已經遭受重創’

剎那間，紅色的代碼與鮮血，摻雜著義眼的琉璃，在電光閃爍間碎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巨大的身體轟然倒地，然而襲擊者并非一人。

楚河雙腳一蹬，任督二脈中巨大的核能奔流伴隨著陣陣刺痛，讓他像火箭一般奔著那個缺口中鉆出來的巨大身影襲去。

眼前一花，他的義眼丟失了目標。

“嘿，還有個能打的！”

巨大的降魔杵自上而下，砸中了他的腰間，降魔杵上綻放出紅色的電流，攜帶著往生咒的病毒鉆入了楚河的身體中，順著覆蓋全身如同神經網絡一般的經脈擴散全身。

而他被這股巨大的力道砸到了地面之上，霎時在地面形成了一個大坑，破碎的義體閃爍著電流的光芒。

他的意識開始崩潰，雙眼視線模糊，全身上下的動作模塊都開始發燙發熱。

“我不能死”

他顫抖著從兜里掏出‘大悲咒破解版’來進行病毒驅逐，可意識消散的那一刻，慘然發現，那并不是大悲咒，而是那個淘來的當做玩具的青銅u盤。

義體手臂執行了最后一個指令。

將青銅色插入耳后的接口，強大的數據流席卷全身，他的意識在這一刻徹底沉入深淵。

“我們快點，一會六扇門的人來了。”

“哦哈，這回賺大了，免費的記憶體和器官。”

“干掉所有人！”

虛無的黑暗中，無數的黑色亂碼奔流于意識空間之中。

“這是哪？”楚河迷茫的向前走去。

一道青銅大門從黑色的河流中緩緩鉆出，矗立在他的眼前。

“歸墟演算開始，正在進行世界構造。”

“世界構建已經完成——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