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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克定兗州

巨野澤畔的硝煙尚未散盡,風中猶帶血腥與焦糊氣息,死寂的戰場之上,禿鷲盤旋。曹操策馬立于高處,目光如鷹隼般穿透這劫后余燼,牢牢釘向兗州腹地。

呂布雖遁,其爪牙猶存。曹操親率得勝之師,劍鋒直指濟陰郡的心臟——定陶縣。這座曾作為呂布重要據點的城池,在失去主心骨后,守軍士氣低落。

曹操挾大勝之威,揮軍猛攻,攻勢如潮。定陶城高池深,然軍無戰心,抵抗意志在曹軍連番猛攻下迅速瓦解。不過旬日,城頭便換上了“曹”字大旗。定陶陷落!

隨著定陶易主,曹操開始分遣麾下猛將,掃蕩兗州全境殘敵,收復失地。于是曹操開始分兵平定各郡縣。曹仁獨自領兵攻擊濟陰郡的句陽縣,生擒呂布的將領劉何。

曹洪之前便已揮師東平國,為大軍籌措軍糧。此刻更是馬不停蹄,轉擊濟陰諸縣,所向披靡。隨即又調轉兵鋒,橫掃山陽郡各縣,如秋風掃過枯葉。其戰功一時冠絕諸將,究其根本,曹洪家兵部曲之盛,甲胄精良,實乃其橫掃千軍之基石。

《三國志·魏書·曹洪傳》曰:太祖討邈、布於濮陽,布破走,(曹仁)遂據東阿,轉擊濟陰、山陽、中牟、陽武、京、密十馀縣,皆拔之。太祖征呂布,(曹)仁別攻句陽,拔之,生獲布將劉何。

于禁先于定陶城下浴血奮戰,破城后又馬不停蹄,引軍攻向濟陰郡腹地的離狐縣。鐵騎踏破城門,離狐陷落,其名再添一筆赫赫戰功。

于禁傳記載曰:從討呂布於濮陽,別破布二營於城南,又別將破高雅於須昌。從攻壽張、定陶、離狐,圍張超於雍丘,皆拔之。

李典傳記載:太祖使(李)乾子(李)整將乾兵,與諸將擊蘭、封。蘭、封破,從平兗州諸縣有功,稍遷青州刺史。

在曹軍諸將如同鐵掃帚般的強力清掃下,兗州東部、北部、中部大部郡縣,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迅速被平定。曾經被呂布、張邈攪得天翻地覆的土地,終于重歸曹氏麾下。

喧囂的戰場漸漸沉寂,但肅殺之氣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凝重地壓向兗州最后一塊硬骨頭——陳留郡。陳留郡,張邈、張超兄弟經營多年的老巢。這對全程在兗州大叛亂中似乎并未掀起太大波瀾的兄弟,在叛亂臨近終局時,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當呂布如喪家之犬般倉皇東奔徐州時,張邈這個叛亂的始作俑者之一,立刻嗅到了滅頂之災的氣息。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拋下了自己的親弟弟張超和所有家眷部曲,只帶著少數心腹,緊隨呂布之后,狼狽不堪地逃向了徐州,將固守陳留、守衛雍丘老巢和家小的千斤重擔,無情地壓在了張超肩上。

曹操的大軍,裹挾著平定兗州大半的赫赫兵威,如同滾滾鐵流,兵臨陳留。兵鋒所指,正是張超據守的最后堡壘——雍丘城(今河南杞縣)。

這座并不算特別雄偉的城池,此刻成了張氏兄弟最后尊嚴和希望的寄托之地。曹操毫不猶豫,揮軍將雍丘城圍得水泄不通,如同鐵桶一般。

他輪番派遣諸將,日夜不停地攻打,投石機拋出的巨石日夜不停地轟擊著城墻,士兵們扛著云梯,在箭雨和滾木礌石中一次次發起沖鋒,城上城下,殺聲震天,血肉橫飛。

雍丘城內,殘破的府衙中,空氣沉滯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張超身上的甲胄沾滿凝結的血塊和灰黑塵土,形容枯槁,眼窩深陷,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深處,卻燃燒著一絲近乎偏執的希冀之火。

他環視著身邊僅存的幾位面無人色的軍吏,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諸君勿憂!今日之事,唯有臧洪必來救援。”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連他的親大哥張邈都被排除在外?

一名老成些的軍吏忍不住顫聲勸道:“府君!今袁紹與曹孟德交好,結為同盟,共討叛逆。臧府君乃袁紹所表之東郡太守,受其節制?!?

“其地遠在東武陽(今山東莘縣),距此數百里之遙,其間更有曹軍阻隔!臧府君縱有救難之心,豈敢冒開罪袁紹、損兵折將之險,千里迢迢來援?此乃逆天而行,自取滅亡之道??!府君三思!”

張超猛地搖頭,眼中那份篤信的光芒反而更盛:“爾等只知利害,不知臧洪!此乃天下真義士!受恩必報,義薄云天。終非背本者也,他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憂慮,“我所慮者,非其不來,乃其受制于袁紹淫威,力有不逮,恐……恐鞭長莫及矣!”

張超口中的“本”,指的正是他任廣陵太守時,對同郡才俊臧洪的知遇、舉薦之恩。臧洪是廣陵人,張超是廣陵太守,當年是張超提拔臧洪當上的郡功曹,算是恩公舉主。張超說的不“忘本”就是指的這段掌故。

千里之外的東郡治所東武陽,太守府內。當雍丘被圍、張超危在旦夕的消息傳來時,臧洪的反應,印證了張超的識人之明。

“什么?!府君被困雍丘?!”臧洪手中的竹簡“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站起,甚至來不及穿上鞋子,赤著雙腳便在堂中急走數步,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悲吼:

“府君待我恩重如山!此恩不報,臧洪何以為人!”言罷,這個以剛烈聞名的漢子,竟當著滿堂僚屬的面,捶胸頓足,嚎啕大哭!涕淚縱橫,情不能已。

“點兵!速起點兵!”臧洪止住悲聲,雙目赤紅,如同被逼入絕境的猛獸,“開府庫!盡發糧秣!集結所有能戰之兵!隨我馳援雍丘!救府君脫困!”

他嘶吼著下令,聲音因激動和悲痛而劇烈顫抖。整個東武陽城瞬間被動員起來,兵戈鏗鏘,戰馬嘶鳴。然而,當初步點驗完能集結的兵力,再結合斥候拼死傳回的關于圍困雍丘的曹軍規模的情報時,一股冰冷的絕望攫住了臧洪的心。

他麾下可用之兵,不過區區數千,且多為郡兵,裝備、戰力遠不能與曹操百戰精銳相比。以此微弱兵力,欲突破曹軍重重圍困,殺入雍丘,無異于以卵擊石,飛蛾撲火!

“鄴城!”臧洪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快!遣快馬!日夜兼程趕赴鄴城!求見大將軍(袁紹)!陳說利害,懇請大將軍念在……念在同盟之誼,念在張邈已叛離呂布、不足為慮的份上,速發援兵!救我府君!救我雍丘!”

他幾乎是吼叫著下達了命令。信使帶著臧洪泣血的書信和最后的希望,飛馬出城,絕塵而去。

鄴城袁紹高踞堂上,看著臧洪言辭懇切、甚至帶著卑微乞求的書信,臉上非但沒有絲毫動容,反而露出一絲冰冷的譏誚和快意。此刻的袁紹,正傾注全力與劉銘世爭奪幽州之地。

自平定鄴城黑山軍叛亂,公孫瓚自焚而亡后,幽州陷入權力真空,劉銘世根基淺薄,勢力弱小,不能一口吞下幽州之地,在袁紹眼中正是吞并幽州的天賜良機。臧洪所求之事,在他看來,不僅愚蠢,更可能干擾他北進的大計。

“張邈?張超?”袁紹嗤笑一聲,將竹簡隨手丟在案上,仿佛丟棄一件穢物,“背主之賊,反復小人!昔日背我而迎呂布,禍亂兗州!此等忘恩負義之徒,死有余辜!”

“臧子源(臧洪字)竟為其求情?何其愚也!”他揮了揮手,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傳令!不予發兵!令臧洪謹守東郡,不得擅動!若敢違令,軍法從事!”

他對張邈的恨意,早已如毒藤纏繞骨髓,深入膏肓,又豈會去救張邈的親弟弟?臧洪的義氣,在他眼中更是愚不可及的婦人之仁。

雍丘城頭,日復一日。張超站在殘破的雉堞后,望眼欲穿。目光所及,除了曹軍連綿不絕的營寨,如同鐵箍般緊緊勒住雍丘的脖頸,便是城外廣袤而絕望的、空無一人的原野。

四個多月了!一百多個日夜的煎熬!沒有一支援軍的旗幟出現在地平線上。臧洪沒有來,袁紹的援兵更是杳無音信。希望,如同城中斷絕的糧草,一點點耗盡。

士兵們面黃肌瘦,餓殍開始出現在街巷角落。守城的滾木礌石早已用盡,只能拆毀民房。絕望和死亡的氣息,彌漫在雍丘的每一寸空氣里。

曹軍的攻勢卻一日猛過一日。曹操顯然已失去耐心,誓要拔掉這顆最后的釘子。悍將于禁指揮攻城,身先士卒,督戰甚嚴。

而曹操麾下另一員猛將曹仁,再次展現出其無匹的悍勇!在一次慘烈的攻城戰中,親冒矢石,一手持盾,一手攀梯,在如雨的箭矢和滾落的磚石中,硬生生第一個登上了雍丘城頭!他如同猛虎入羊群,在城頭狹窄的墻道上浴血廝殺,為后續登城的曹軍士兵撕開了一道致命的缺口!

“城破了!城破了!”凄厲的喊聲如同喪鐘,響徹雍丘內外。曹仁大軍的先登,徹底擊垮了雍丘守軍最后一絲抵抗意志。在曹軍內外夾攻、洶涌而入的洪流沖擊下,雍丘城,這座堅守了四個多月的孤城,終于在血與火中轟然陷落!

城破之日,便是屠戮之時。曹操積壓已久的怒火,對張邈背叛的刻骨仇恨,對兗州漫長叛亂所付出的慘痛代價的宣泄,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他下達了冷酷無情的命令:屠雍丘!夷滅張氏三族!

雍丘城內,頓時化為人間地獄。曹軍士兵如同紅了眼的野獸,挨家挨戶搜捕張氏族人及其黨羽,不問老幼,盡數斬殺于市。昔日繁華的街巷,血流成河,尸積如山。

張超及其家眷,在絕望的抵抗后,悉數死于亂刀之下。張邈一脈,連同其在陳留的根基,被連根拔起,徹底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之中。只有遠遁徐州的張邈本人,暫時逃過一劫,但等待他的,亦是惶惶不可終日的余生。

當最后一縷抵抗的烽煙在兗州大地上徹底熄滅,曹操的中軍大營內,一場盛大的慶功宴席拉開了帷幕。巨大的營帳內,牛油巨燭燒得噼啪作響,亮如白晝。空氣中彌漫著炙烤牛羊肉的濃烈香氣、新啟封的醇厚酒香,以及一種劫后余生、大權在握的狂喜氣息。

曹操高踞主位,身著華服,連日征戰的疲憊被巨大的勝利喜悅沖刷得一干二凈。他紅光滿面,意氣風發,頻頻舉杯,接受著麾下文武如潮的敬賀和頌揚。

夏侯惇、曹仁、于禁、樂進、曹洪……這些在兗州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猛將們,個個甲胄擦得锃亮,雖然征塵難掩,臉上卻洋溢著勝利者特有的豪邁與驕傲。他們大聲談笑著白日破城的驚險,夸耀著斬獲的豐碩,互相拍打著肩膀,粗豪的笑聲幾乎要掀翻帳頂。

曹仁左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那是登城血戰時留下的紀念,此刻卻成了他勇武的勛章。曹洪嗓門最大,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如何橫掃濟陰、山陽諸縣,籌措糧草如山。觥籌交錯,人聲鼎沸,宴飲正酣。

在相對靠近主位的一席,郭嘉與荀彧并坐。兩人亦舉杯相賀,與同僚應酬。然而,當喧囂稍歇,兩人目光不經意間在空中交匯時,那平靜無波的眼眸深處,卻同時掠過一絲只有彼此才能心領神會的、深沉如海的波瀾。

郭嘉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著手中的青銅酒爵,指尖在冰涼的杯壁上無意識地劃過。他微微側首,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周圍的喧鬧所淹沒,卻清晰地傳入荀彧耳中:

“文若兄,兗州一脈……自此絕矣。”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但那“絕矣”二字,卻重逾千鈞。

荀彧面容沉靜,舉杯的動作依舊優雅從容。他同樣低聲回應,目光深邃如古井:“張孟卓背主引狼,陳公臺智窮力竭,終有此報?!?

“兗州士林,經此一亂,元氣大傷。自今而后,州郡之治,當賴明法,更需……同心同德。”他刻意在“同心同德”四字上,略略加重了語氣。

兩人再次默契地舉杯,酒爵在空中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脆而微不可聞的輕響。澄澈的酒液在杯中蕩漾,倒映著帳頂明亮的燭火,也倒映著彼此眼中那心照不宣的深意。

經此兗州平叛一役,以張邈、陳宮為首的本地兗州豪強勢力,被曹操以雷霆萬鈞的鐵血手段連根拔起,屠戮殆盡。原本在曹操集團內部,憑借地緣優勢和人脈關系占據重要位置的兗州派系,已名存實亡,徹底退出了權力核心的角逐,其政治影響力如同雍丘城頭的血跡,被徹底沖刷干凈。

如今,兗州底定,塵埃落定。放眼曹操集團內部文官體系,潁川派系一枝獨秀的局面已然形成。荀彧作為潁川士族領袖與文官之首的地位,穩如泰山;郭嘉作為首席謀士的鋒芒,亦無人能及。潁川派,已然成為支撐曹操霸業最核心、最強大的政治力量。

這場慶功宴,于眾人是慶祝兗州光復的狂歡,于郭嘉與荀彧,則是潁川派系在權力棋局上取得決定性勝利的無聲宣告。他們贏得了兗州,更贏得了未來在曹操集團中無可撼動的執棋地位。杯中的美酒,此刻品來,別有一番深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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