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燼魂引

白骨劍刺入心口的剎那，莫凡聽見凡人村春日的蟬鳴。劍鋒上的“弒己“咒文泛著槐花汁液般的青白，血珠順著劍脊滾落，在虛空里凝成一串青銅鈴鐺。小蕓消散前留在他掌心的溫度突然灼燒起來，腕間早已碎裂的鈴繩無風自動，發絲編織的繩結里滲出琥珀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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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風撕開莫凡右肩的傷口時，他正墜向時空裂隙最底層的歸墟海眼。九枚葬仙令的碎片在周身旋轉，每一片都映著小蕓不同世代的死狀。第八世的腐尸新娘在鏡片中梳頭，發間簪著的正是他今早斬落的魔將犄角；第三世的河伯新娘赤足踏浪，腳踝鎖鏈與此刻纏繞他的青銅鏈發出共鳴。

“這才是真正的往生陣。“白骨真君的聲音混著鎖鏈摩擦聲，莫凡的脊骨正被某種力量緩緩抽出。他看見自己的仙骨上布滿細密咒文，與青銅鏈上的紋路如出一轍。“你以為葬仙令是封印？不過是魔神復生的鑰匙！“

海眼深處浮起萬千青銅棺，棺蓋上的饕餮紋同時睜眼。莫凡被鎖鏈拖向中央巨棺時，懷中的槐花糕油紙突然燃燒，灰燼凝成小蕓十四歲的虛影。她的手指穿透虛空點在莫凡眉心，三百年前青陽布陣的畫面涌入識海：老槐根系纏繞的祭壇下，九具女童尸體擺成星陣，每具尸身的胸口都嵌著半枚葬仙令。

“她們都是我的轉世身。“小蕓的虛影開始消散，指尖卻牢牢勾住莫凡的鎖鏈，“每當你集齊一枚葬仙令，就有個我被投入歸墟。“她的嫁衣突然燃起冥火，火光照亮巨棺內的景象——魔神胸腔里跳動的，赫然是九顆沾血的青銅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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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劍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劍鳴。莫凡的右臂完全魔化，利爪撕開纏住脖頸的青銅鏈，卻在觸及棺槨時被反噬得血肉模糊。真君的魂火順著傷口涌入，將他的瞳孔燒成鎏金色：“看清楚了！你才是魔神的本體！“

往生鏡的碎片突然拼合，映出上古戰場真相：玄甲將軍抱著巫女躍入煉器爐，以自身仙骨為胚、愛人之魂為引，鑄成九枚鎮魔令。爐火焚燒百年，將軍的惡念化作白骨真君，巫女的殘魂凝成青銅鈴鐺——而那具被封印的魔神軀殼，正是魔化的將軍本體。

“這一世，你竟妄想用葬仙令救人？“真君操縱莫凡的魔爪刺穿自己丹田，挖出半枚染血的令牌，“每枚令都沾著她的魂血，你集令的過程，就是在烹煮她的魂魄！“

海眼突然沸騰，無數青銅棺槨中伸出蒼白手臂。莫凡看見小蕓的殘魂被魔爪撕扯，每一世的面容都在痛苦哀嚎。腕間斷裂的鈴繩突然繃直，發絲勒入血肉勾出三百道血線——正是往生咒的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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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滴血墜入海眼時，整個歸墟靜止了。莫凡的魔化右臂寸寸碎裂，露出森森白骨。真君的魂火在骨縫間尖叫：“你竟敢用弒神咒！“白骨劍卻自動飛入莫凡左手，劍柄處睜開九只猩紅豎瞳，每只瞳孔里都映著小蕓消散前的微笑。

“你說得對，我才是魔神。“莫凡扯斷纏住心臟的青銅鏈，每根鏈條斷裂都帶起天地震顫，“但小蕓從來不是祭品——她是鎖住我的最后一道封印。“

九枚葬仙令碎片突然爆開，化作萬千槐花瓣。花瓣雨中浮起一盞青銅燈，燈芯躍動的正是小蕓殘缺的命魂。莫凡捏碎自己的仙骨，骨粉灑入燈油時，他看見十五歲那年的雨夜真相：柴房角落里，小蕓用發繩系住他手腕的并非護身符，而是弒神咒的起手式。

“活下去。“燈芯里傳來小蕓最后的聲音，冥火順著骨粉鋪就的路燒向魔神棺槨。白骨真君在火中顯形，竟是莫凡第一世的面容。青銅鈴鐺突然在火海中齊鳴，每聲鈴響都震碎一具棺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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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冥火吞沒最后一枚葬仙令時，莫凡的右眼徹底石化。他抱著青銅燈躍出海眼，身后是崩塌的時空裂隙。白骨劍寸寸斷裂，劍柄豎瞳化作流光沒入燈芯，映出小蕓梳著婦人髻的側臉。

“等我。“燈芯的火焰舔舐他石化的眼瞼，“下次輪回，我教你編鈴繩。“

歸墟的海水突然倒灌入天，暴雨中帶著槐花香。莫凡踏著浪尖走向岸邊的老槐樹焦木，石化的右眼里封印著最后一道魔神殘念。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烏云時，他腕間斷裂的鈴繩突然生長，發絲編織的繩結里開出一朵透明的槐花。

焦木的年輪上浮現新的紋路，那是三百個莫凡與小蕓相遇又離別的故事。樹根處的泥土微微松動，半枚染血的葬仙令探出尖角，在朝陽下泛著溫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