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強和蘭尼傅離開之后，龐小白與蘇克杰松了一口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莫菲則是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了方案書，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查看了起來。

“嗯，顏值平均頭套？”

莫菲挑了挑眉，念道：“根據中心極限定理，無論你多丑，戴頭套后顏值將收斂于正態分布均值！”

“從此“長相平平”是你的最高評價？”

莫菲抬頭瞥了顧森一眼，發現他正躡手躡腳的往經理室走。

搖了搖頭，莫菲繼續翻看起了方案書：“元宇宙外星人聯動頭盔，禿頭克星·頭皮呼吸革命版……”

在莫菲翻看方案書的時候，顧森已經悄悄藏在了經理室的窗外準備偷聽。

顧森感覺今天胡強的狀態有些不對，而且這個蘭尼傅雖然一直笑瞇瞇的，但也絕對不是善茬。

聯想到之前破事部一個月換了三任經理，顧森有些擔心。

畢竟在職場上，像胡強這樣的老實人領導可不多。

不論是莫菲還是顧森自己，都不是什么老老實實上班的人。

胡強做經理最多也就啰嗦兩句，要是換了其他人，至少對方跟莫菲的矛盾和沖突恐怕避免不了。

他來這里可不是為了看莫菲跟人勾心斗角唇槍舌劍的。

顧森偷聽的時候，龐小白和蘇克杰都看到了，不過他們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雖然顧森提供的方案似乎沒有起到什么實質性的作用，但兩人都已經將顧森默認為自己人了。

而且說實話，他們也有些好奇蘭尼傅會跟胡強說什么。

…………

經理室

“對不起啊，蘭尼，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要不你再看看其他方案？”

胡強心中忐忑不安，剛才龐小白和蘇克杰的表現簡直是將兩人當成了傻子糊弄。

“不用了。”

蘭尼傅背對胡強，一邊把玩手里的全家歡頭套，一邊語氣平淡道：“我覺得這個裁員燈挺好的。”

“強尼，你明天就可以拿著這個方案，帶上你那兩個白癡下屬！”

說著，蘭尼傅轉過身看向胡強，圖窮匕見，“我保證，到時候你一定會成為這個玩意兒的第一個用戶！”

“蘭尼……”

胡強還想為龐小白和蘇克杰解釋。

只是他才剛開口，蘭尼就打斷道：“還愣著干什么？”

“趕緊試試這個頭套能盛多少東西啊。”

蘭尼一邊說，一邊將胡強辦公桌上的東西一件件放進了頭套里。

見狀，胡強一著急，說出了心中的想法：“蘭尼啊，這就是個塞了棉花的頭套，想要弄出什么的驚天動地方案，確實有點困難啊。”

“驚天動地的項目？”

蘭尼傅停下手上動作，抬頭看向胡強，怒聲呵斥：“驚天動地的項目，能輪的到你們？”

“你以為你是誰啊？”

蘭尼一只手指向胡強，一邊說一邊逼近胡強：“你每說一句廢話，就離被炒更近一步。”

“可是，”胡強慌亂的解釋道：“那些金點子不都是閑扯當中扯出來的嗎？”

蘭尼沒有回答，而是再次拿起辦公桌上的一個膠帶放進了手中的頭套里。

“我還年輕，”胡強還想掙扎：“我有想法，有創意，我覺得我還能搶救。”

蘭尼再次動手，從桌子上拿起個東西扔進頭套，然后低聲對胡強說：“你現在已經不年輕了。”

“咱們事業群里超過三十五歲的員工，今年已經裁掉一大半了。”

“你以為公司為什么把你調到這來？這是公司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

蘭尼的語氣中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皺眉道：“你真的以為前三個經理都是自己走的嗎？”

說完，蘭尼傅盯著胡強的眼睛。

可惜，胡強的眼神中并沒有他想看到的東西，只有茫然無措和惶恐不安。

蘭尼傅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咱們萬獸的精神是什么？”

胡強思考了幾秒，試探的說道：“額……小螺絲，大作為？”

“是優勝劣汰，是適者生存！”

蘭尼傅歇斯底里的抓了一大把東西，猛地扔進頭套里。

“你想留在這，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

蘭尼傅一只手搭在了胡強的肩膀上，“但你現在這樣，讓我很失望。”

說到這，蘭尼傅一皺眉：“后面什么詞兒來著，我被這玩意氣糊涂了。”

胡強抬起頭，提醒道：“你也許真的還沒準備好。”

“對！”蘭尼傅繼續訓斥道：“比你年輕比你便宜的員工，大有人在！”

“如果我是人事，我第一個先裁你！”

“你跟我不一樣，老板認識我，喜歡我，我只要跟你切割開關系，我一點事都沒有，但是你呢？”

“現在的就業形勢，你去哪找工作？有什么工作需要你這種糊墻專業戶啊！”

胡強低下頭，無言以對。

雖然這些都是套話，但也都是事實。

他來到萬獸的這十年里，除了糊墻和貼標語，也沒有學到什么。

好不容易升職成為了經理，卻發現工作變得更加困難了。

幾個下屬沒一個省心的，領導也不斷向他施壓。

他之前就跟蘭尼提過想要回原來的部門繼續糊墻。

可蘭尼卻告訴他，在他離開之后，那個部門就解散了。

他成了幸存者，可是……

這一切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胡強心中的疑問沒有人幫他解答，但現實總是要面對的。

見胡強這副窩囊樣，蘭尼傅一邊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扔進頭套，一邊發出了靈魂三問：

“沒有工作，你的房貸怎么辦？”

“你的孩子上學怎么辦？”

“你父母要是有個頭疼腦熱，你交得起醫藥費嗎？”

問完三個問題，蘭尼傅低頭看了看頭套，皺眉道：“這破玩意還挺能裝。”

蘭尼看了看辦公桌，發現了那個他帶來的十周年紀念獎杯，大小剛剛合適，于是順手將獎杯扔到了頭套里。

“強尼，你還有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

“要么搞定！”

“要么滾蛋！”

說到最后，蘭尼傅將頭套塞到了胡強懷里。

動作太突然，胡強接住頭套的時候，最上面那個十周年的紀念獎杯，滑落下去。

掉在地上，碎了。

蘭尼傅沒有說什么，也沒有低頭看。

他踩著獎杯的碎片，離開了經理室。

留下了愣在原地，目光呆滯的胡強。

…………

這一切，都被窗外的顧森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