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層的落地窗外,半座鷺城閃爍著璀璨燈光。
一如高高在上的云氏家族,和云赫。
在門口站了十幾分鐘之后,鬼使神差地,喬澈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屋里燈光熹微,男人仰面靠坐在沙發上,手邊的酒喝了半瓶,像是已經等了一陣子。
他好像知道她一定會來。
“來了。”
云赫聽見門口的聲音,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一根火柴,一個剎那,錯落的時光就燃燒起來了。
他閉著眼,靠在沙發上,黑色睡衣半敞開著,喉結隨著酒精的吞咽上下滑動。微弱的射燈落在他右側肩頭,映著他的臉龐輪廓。
想起自己這半年來的那些夜不能寐,喬澈一時失神,也對,云赫這樣的人,這輩子自是不必吃愛情的苦的。
他太完美了,完美到喬澈時常覺得自己的被愛都不夠真實。
但喬澈此時甚至有點錯愕,這樣的一個瞬間,她前所未有的,似乎在他的身上看見了一絲脆弱。
如果這種心間的感覺可以用詞語描述的話,大概是心疼。
云赫在漫長的沉默中先開口,他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緩緩地坐直了一些,看了看還站著的喬澈。
“你怎么不聯系我?”
云赫看了看手機對話框,“甚至把我拉黑了?”
“反正你想找到我的時候,總有辦法。”喬澈揚了揚手里的字條,“程謙哥送我來的。”
“嗯。程謙為了家里那個小丫頭毀了婚約,程叔追殺他呢,送你過來,我答應送他去北面躲一陣子。”
程謙是云赫一個大院長大的發小,兩家舊相識,去年程謙老樹開花,談上一個剛十八的小姑娘,愛得死去活來。
喬澈一顆心沉沉落下來,似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本不該問,但還是問了。
“那你呢?”
云赫旋開酒瓶,仰頭飲盡,沉默不語。
沉默也是一種答案。
過了好一陣,云赫才開口。“那你呢?才分開半年,就找到下家了?他能比我對你好?”
喬澈愣住,滿腦子搜索人物匹配,終于想起來……聽聞云赫訂婚的當天她正因為高燒暈厥住院,醒來的時候,她病床邊坐著的竟然是同組的男演員趙明時。
“你是說趙老師?”
趙老師?
云赫冷冷笑了一聲,站起來一只大手攥住喬澈兩只纖細的手腕,一個用力,就把纖瘦的女人直接反向拉進了自己懷里。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看,“一個三流小配角,他能給你什么?”
“名分。”喬澈氣若游絲地開口,慢悠悠地,像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但說出的話卻一個字比一個字更加決絕,“云赫,我和你不一樣,我需要有一段見得了光的感情。”
“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還要怎么才算見得了光。”
“我想結婚。”
她想要個光明正大的名分。
一根弦又繃斷。云赫鉗制她的手倏然泄力,放開了她。
喬澈豆大的淚珠就這樣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
云赫訂婚的前一天,喬澈穿著單衣在凌晨拍雪夜的戲份,在零下的室外跪了一個多小時,戲份還沒結束,人已經燒到了四十度。
第二天醒來,手機里鋪天蓋地的,都是云赫訂婚的消息。不只是文娛新聞,就連財經板塊和當日要聞里,鋪天蓋地也都是云氏和姜家聯姻的消息。
在這些訂婚聯姻的詞條里,娛樂小報的帖子評價喬澈為豪門棄婦,評論區里大概也都是取笑喬澈委身多年落得一場空。
趙明時從病房外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喬澈盯著手機屏幕掉眼淚。
他早早看過了這些新聞,這幾年在圈子里也聽說過喬澈背后的金主正是云氏的傳聞。如今看來,大概是真的了。
“他們的圈子有他們圈子的道理,我們這些演員,說得好聽,其實不過就是門口的玩具,進不了門的。你還年輕,早些擺脫了,也是好事。”
喬澈哭到耳鳴,趙明時說的話她大概一個字也沒聽到,也幸好沒聽到,否則保不齊要哭得更厲害一些。
喬澈徹底大病一場,在醫院住了兩周才逐漸好轉,等出院的時候,人瘦了一大圈。
一月的深夜,城市至高點的露臺上,背影瘦削纖細的女人,聲音很輕很輕地開口。
“云赫,我們就到這兒吧。”
不是不愛了,只是這條路太難走了,我只能陪你到這了。
“喬喬,你非要鬧到這樣嗎?”
“否則呢?看著你和姜小姐結婚,你們幸福美滿,那我呢?那時候再被你掃地出門,還是做你見不得光的外室?!”
他有他走不出的萬重樓。他的萬重樓是她一生難上的高堂。
月光撒下,露臺上半明半暗,云赫慢慢走到喬澈身邊,用手里的西裝把一整個人兒環進懷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耳邊,低沉的聲線,混雜著淡淡的酒香。
“不會的。你安心跟著我,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