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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星核

鳳凰鐘的第一聲鳴響,宛如一記重錘,震碎了那殘留世間的永夜殘影。阿蕖緊握著那尚有林淵溫熱的斷簪,目光癡癡地望著林淵消散之處所凝結的星核。在那團熠熠生輝的輝光之中,浮沉著九萬九千次輪回的朦朧剪影,每一道光痕,都似是用鮮血書寫的艱難抉擇,承載著無盡的掙扎與痛苦。

“還不夠...”阿蕖的眼神中透著決絕,她將新鑄的鳳凰鐘奮力拋向星核。剎那間,鐘體表面那精美的凰羽紋路陡然倒卷,仿佛一只無形的巨手,瘋狂地將方圓千里之內的靈氣抽成真空。三大神山廢墟之中,那些殘存的青銅碎屑仿佛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紛紛騰空而起,在星核周圍迅速拼接,竟拼成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囚籠。

就在此時,虛空毫無預兆地裂開十七道縫隙,仿佛被撕裂的現實。守墓人的骨船,載著腐化不堪的初代弒凰者尸骸,如鬼魅般破界而來。船首那巨大的青銅羅盤,指針直直指向星核,散發著詭異而陰森的氣息。阿蕖的琉璃瞳中映出了殘酷的真相——這些尸骸的心口,都深深地嵌著微型玄穹鐘,而它們,正是當年林淵炸裂的碎片所化。

“他死了,你們倒是活了。”阿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笑聲驚起了棲息在枝頭的寒鴉,撲騰著翅膀飛向天空。鳳凰鐘突然倒懸,鐘口如火山噴發般噴出灼灼白焰,瞬間將為首的一艘骨船煉化成琉璃狀。船中尸骸發出的凄慘哀嚎,竟與三百年前誅殺神凰時那聲慘叫重疊在一起,仿佛時空交錯,讓人心生寒意。

星核在這混亂中突然暴漲,光芒大盛。林淵的虛影在輝光之中若隱若現,他輕輕抬起指尖,點向某具尸骸的眉心,平靜地說道:“天權星位的破綻,還是沒改。”話音剛落,被點中的尸骸轟然炸裂,強大的沖擊波如洶涌的浪潮,掀翻了半支船隊。余波掃過的焦土之上,竟奇異地點綻出如星紋般的花朵,給這片荒蕪帶來一絲別樣的生機。

守墓人首領見狀,猛地撕開臉皮,露出大長老僅剩的半張臉,惡狠狠地吼道:“你以為他真能...啊!”話未說完,星核之中突然射出數條因果線,如同一把把利刃,將他死死釘在鳳凰鐘的表面。鐘體上原本“弒”字所在之處,新生的凰紋亮起奪目光芒,竟將他的魂髓一點點煉化成修補星核的靈漿,那凄厲的慘叫在空氣中回蕩。

阿蕖踏著星砂,一步步堅定地走向船隊核心。每一步落下,都有青銅碎屑從尸骸中剝離出來,它們相互匯聚,逐漸形成林淵生前佩劍的模樣。當她踏出第七步,一腳踏碎船首羅盤時,終于看到了被藏在尸群深處的棺槨。棺中,紫衣女子的殘魂正在痛苦地燃燒,散發著微弱而絕望的光芒。

“用這個換!”守墓人祭司高舉著青銅匣,匣中跳動著的,正是林淵最后一縷記憶光斑。阿蕖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指尖毫不猶豫地刺入掌心,血珠瞬間凝成一只鳳凰虛影,她怒喝道:“你們也配談條件?”

就在這時,星核突然如黑洞般坍縮,強大的吸力讓所有尸骸不受控制地朝著深淵飛去。在守墓人的陣陣尖叫中,阿蕖仿佛聽見了林淵那熟悉的嘆息:“傻丫頭,看仔細。”

黑洞中心亮起一道逆光,那些被吞噬的尸骸在絕對黑暗中重新組合,漸漸拼成了完整的玄穹鐘輪廓。這,正是當年鎮殺神凰的兇器。然而此刻,鐘內流轉的不再是那充滿罪孽的“弒”字,而是數萬修士的懺悔錄,仿佛是對過去罪惡的一種救贖。

“這才是真正的...涅槃火...”林淵的殘音從星核深處悠悠傳來。阿蕖猛然醒悟,在鳳凰鐘撞向黑洞的瞬間,九嶷大陸上所有生靈都感到心口一陣灼痛——那些曾被種下鎖魂咒的修士,神魂中的惡念被生生抽離!

守墓人祭司在消逝前,發出一陣癲狂的狂笑:“你可知抽離的惡念去了何...”話音未落,黑洞中緩緩升起一彎純凈如琉璃的新月。月光灑下之處,青銅污染的地脈竟涌出清澈的靈泉,早已枯死的往生樹也抽出了翡翠般的新芽,仿佛這片土地正在重獲新生。

紫衣女子的棺槨突然開啟,九尾狐虛影口中銜著星砂,輕盈地躍出。它尾尖輕點新月,輕柔地說道:“該醒了。”月華如水,迅速凝聚成一座橋梁,橋上走來的人影,讓阿蕖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林淵的輪廓逐漸清晰,只是發梢染上了星核特有的霜白色,宛如星辰的余暉。

“代價還沒付完。”新生的林淵輕輕握住鳳凰鐘,鐘聲悠悠蕩開時,三大神山遺址處緩緩升起數道光柱。光柱之間流轉的,竟是歷代弒凰者的善念,熠熠生輝。“這些要還給他們。”

阿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一口鮮血,胸口的鳳凰紋也隨之崩裂——強行催動星核的反噬終于爆發。林淵伸出那由星砂凝聚而成的手,穿透她的心口,抓出的并非心臟,而是半塊染血的青銅鏡:“現在物歸原主。”

鏡面映出的不再是令人心悸的血字,而是初代弒凰者林玄胤的完整記憶:當年,他自愿被永夜侵蝕,只為在最后一次輪回中保住阿蕖的一線生機。所謂的萬靈血陣,真正要煉化的,其實是自己體內那無盡的永夜本源,以犧牲自己來換取希望。

“哥哥你...”阿蕖的淚珠在星砂中漸漸凝成琥珀,那是她對林淵無盡的心疼與感動。林淵將琥珀輕輕按入新月,月輪頓時漲大十倍,光芒更加耀眼:“這才是永夜羅生門真正的樣子。”

新月表面緩緩浮現出一扇門扉,門后涌出的不再是令人恐懼的黑暗,而是一片包容萬物的夜空,浩瀚而寧靜。幸存的修士們見狀,紛紛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他們額間的星芒印記化作點點星辰,升入天空,努力修補著天穹最后的裂痕,仿佛在為這片歷經磨難的世界注入新的希望。

紫衣女子的虛影忽然輕笑一聲:“該我了。”九條尾巴如輕紗般裹住星核殘片,縱身一躍,沒入門扉之中。夜空之中頓時亮起一片狐狀星群,每一顆星辰都清晰地映出她在不同輪回中的笑靨,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

黎明即將到來之時,林淵的身軀又開始漸漸透明。阿蕖見狀,瘋了一般結印,試圖阻止這一切,卻被星砂鎖鏈禁錮住:“這次不準...”

“傻瓜。”林淵微笑著,將鳳凰鐘輕輕套在她的腕間,“我本就是星核。”在最后消散之前,他緩緩指向往生樹新抽出的枝椏——那上面結出的并非普通果實,而是微微跳動的星砂之繭,仿佛孕育著新的希望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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