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雷蒙的雙眼有些濕潤了。

“老師，這么長的時間，您到底去了哪兒？”雷蒙將重劍插在一旁，眼里除了那位黑袍人之外別無其他。

“世界真小。雷蒙。”黑袍人輕輕將斗篷推了下來，露出了一副蒼老的容顏。他的雙眼深深的凹陷，歲月早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無可違逆的痕跡。

“老師！”雷蒙強忍著淚水，想要沖上去擁抱自己的這位領路人。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對于他來說，老師就是最親近的人。

可是，自從他二十歲的某次任務之后，老師就人間蒸發，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雖然老師的神情已然憔悴的不成人樣，雖然老師的聲音早已沙啞的像是在鋸木頭，可雷蒙還是能看出來，這位，就是自己年少時的老師啊！

“雷蒙……”老師瘦的皮包骨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還是張開了雙臂。身軀如同蝙蝠一般，

火球術！

猝不及防之下，雷蒙吃了一個結實，朝后踉蹌了幾步，靠在那柄重劍上才勉強停下來。好在身上的重甲的防御力很高，并沒有給自己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雷蒙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施術者，自己的老師。

“我曾教過你，永遠不要放松警惕。”老人說完，輕輕戴上了黑色斗篷，轉過身去。看著那火光，擺了擺手：

“殺了。”

“老師！”雷蒙放聲大吼，妄圖再引起那位黑袍人的注意。可那位老人卻一動不動的佇立在那里，望著面前的火場。

“小子，你小看我啊！”身后傳來了匕首刺穿空氣的破空聲。雷蒙的戰斗經驗是如此豐富，雖然還未回過神來，卻也靠著肌肉記憶躲過了這一次針對自己脖頸的攻擊。

匕首打空，刺入身后的土地里，發出了“滋滋”的腐蝕聲。

淬毒的武器！

“切莫輕敵。”耳邊傳來了分開時男爵的提醒。他是預先知道了這一切，還是有著自己的判斷呢？無論是哪一種，他的提醒的都舉足輕重。

“圣火為引！”雷蒙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拔出大劍，用左手在劍身上一擦。一串火星之后，整把劍都被圣神的火焰點燃。

雷蒙的武器自然不是什么水貨。傳承自凜鴉公國的寶劍，其上銘刻了四個盧恩符文。而劍身著火，便是激活的信號！

“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大劍在雷蒙的手里揮舞的猶如單手劍一般行云流水。兩道人影和雷蒙一起，組成了一道小小的旋風。雷蒙只是一味的防御，二人卻都沒能傷到他分毫。

“小子不錯嘛。”兩人大驚，合力對著雷蒙發動攻擊。可雷蒙只是抬手之間就將他們全部招架住了。

僵持了不久之后，兩人自覺不敵，便退到了一旁。

“長大了啊，雷蒙。”老人并未回首，卻是將右手向前伸直，貌似要從火場里抓出什么似的。

“我曾說過，魔法的深淵不可凝視。”他的手輕輕的晃動，面前的火苗卻也在無風自動，隨著他的右手翩翩起舞。

“可我啊——自從凝視了魔法的深淵之后，我便知道，這才是我此生所追求的。”

老人的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整片火海。對，引燃了整片賓館的火苗，居然在一瞬間脫離了它原本的位置。

翻騰著的，燃燒著的，猶如一道太陽一般的火焰，逐漸被梳理，在老人身邊圍繞，升騰，燃燒，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老師，您的手！”雷蒙看到，老人的袖子已被火焰燒毀，而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盧恩文字！

“您在身上銘刻了盧恩符文——這怎么可能！”雷蒙大驚，可此時卻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老師講過，盧恩文字只能用于物體，而老師——他是將自己作為物體了嗎！

“唉。我也有我的苦衷。雷蒙啊。”老人轉過身，將右手高高舉起：“你吃了嗎？”

“啊？我？”雷蒙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吃的話，吃我一拳！”單腳踏地，大地隨之龜裂。火焰覆蓋著右手，帶著超高的熱量，朝著雷蒙襲來！

“我擋！”雷蒙舉劍橫在身前，劍身上的盧恩符文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兩股火焰的碰撞，終究是黑袍老者的火焰占了上風。

雷蒙的雙腳在大地上劃出了深深的溝壑，也沒能完全抵抗住他的沖擊。超高的溫度瞬時擴散，在周圍產生了一個低壓區，氧氣含量急劇減少，雷蒙都感到有些窒息。

好強大的火元素！

“老師，您這是為何！”雷蒙看著面前的老者，在攻擊自己之后并未后退，自己卻是后退了八個身位有余。

“我凝視了魔法的深淵，”老人的雙眼已然失去了焦距，像是在看雷蒙，又不像。

“你家的小主人，在五年之內，會為利瑞亞大陸帶來毀滅。而我，為了世界的安定，必須將他殺掉！”老人再次抬起右手，這一次卻無火可借。

而是，風。

卷積的強風，吹的雷蒙有些站立不穩。劍身上的火焰也因此搖曳了起來。

“那也不是你屠了整個鎮子的理由！”雷蒙全力將力量注入劍身，火焰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可這道光芒，在強風面前卻完全不夠看。

“唉。天命如此么。”在這劍拔弩張的瞬間，老者身邊的強風卻漸漸消散，四周的所有人影也沒了蹤跡。只剩下二人在焦土上對峙。

“老師，您為什么……”雷蒙不敢怠慢，依舊雙手持劍。

“啊，深淵在召喚我……我該回去了。”老者失焦的視線收了回來：“沒有把你家小主人殺掉，是我的失誤。不過，他貌似不會引起世界的毀滅了。我也沒有什么理由留在這里了。”

老者說完，便朝著一旁走去。

“老師，您能不能留下？深淵是什么？”雷蒙有太多的問題，都想要在老師身上找到答案。

“不要凝視魔法的深淵。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老人留下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身形在陰影中晃動了一下，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