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等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宿舍時，宋澤已經醒了。

這個醒來的時間比昨天略晚一點，這倒不是因為宋澤的良好作息消失了，而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因為芬格爾。

芬格爾這貨昨晚吃完慶功宴后倒頭就睡，不到30秒后就想起了呼嚕聲，睡眠質量好得讓人羨慕。此刻的芬格爾還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相不好也就罷了，而且還不蓋肚臍，像只曬肚皮的德國大狗。

宋澤揉了揉眼睛，一聲輕嘆，隨后輕聲翻身下床。

簡單洗漱過后，宋澤打算趁人少的時候出門吃個飯，順便再熟悉熟悉校園。

但出門前他還是頓住了，并且幾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放著僭越之刃的柜子。

“……夠資格嗎？”宋澤微微皺眉：“所以是什么資格呢？”

昨天晚上的那句話仿佛還在耳畔，他鬼使神差地湊了過去，動手拉開了柜子門。

那個樸素的黑色劍匣安靜地躺在那里，不聲不響，沒有動靜也不像是會有動靜的樣子。

“奇了怪了……”宋澤搓了搓手指，把手放在了劍匣上。

劍匣表面冰涼，觸感和普通的木頭沒什么區別，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掀開蓋子——

僭越之刃靜靜地躺在劍匣里，黑色的劍柄黑色的劍鞘，像是博物館里無人問津的展品。

宋澤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劍柄，但什么反應都沒有。

他頓了一下，決定用偽詔試試。昨晚測試的時候他曾經用這個言靈短暫感知到埃拉夫長劍那種枯等主人的悲傷和寂寥，說不定也能再次聽到那個聲音。

宋澤再次喚醒血脈中龍的部分，與此同時一串龍文從他的腦海中浮現而出，他此前從沒學習過龍文的讀法，但卻下意識的知道那是他的言靈“偽詔”的龍文。

感情言靈原來是西式魔法的設定，需要吟唱相應的咒語才能夠做到釋放，但宋澤很快就了然了，畢竟言靈言靈，言之才算有靈。

宋澤低聲念出那串龍文，眼底燃起奪目的金色。

“言靈·偽詔。”

他釋放了言靈，隨后動手將僭越之刃拔劍出鞘，劍身上仍舊是云朵與狂風的紋路。

——但是沒有任何活靈的反應，此刻的僭越之刃安靜得像塊廢鐵。

宋澤疑惑了，按理說如果這把自家老爹說的“古玩市場五百塊錢”的劍真的出自諾頓之手，那活靈的反應應該比埃拉夫長劍更強烈才對。

可現在別說“認可”了，他甚至察覺不到其中活靈的存在。

“難道我猜錯了？”宋澤微微皺眉：“老唐其實不是諾頓？”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否定了，高架橋上的異象、老唐對劍名的解讀、還有老唐那些莫名其妙的記憶與名叫康斯坦丁的弟弟……

太多線索都指向了這個結論。除非……

“除非這把劍壓根沒有活靈?！彼螡尚÷曕止荆骸暗＠蜃蛲淼姆磻衷趺唇忉專俊?

宋澤確確實實的感到困惑了，總不能昨天晚上真的因為抽血過度出現了幻覺吧？

就在他考慮是不是得去醫務室檢查一下的時候，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只是一個聲音，沒有具體的含義。同樣的在他的腦海之中響起。

但在這個瞬間就足夠了，宋澤捕捉到了那個活靈，它確確實實存在。

“是你說的，對吧？”宋澤問手中的長劍。

【……？】

【還需要問嗎。我呼喚。但很少能有人聽到?！?

那聲音倨傲而威嚴，比昨晚還要清晰……似乎還是氣泡音。

【而聽到者也并非人人夠格?？晌抑粚蛸Y格的人感興趣?！?

“誰有資格？有什么資格？”宋澤頓了一下，接著問。

他此前還從未遇到過自主意識高到可以交流的活靈，此刻不免有點震撼。

好在他很好的掩飾了這一點。

【完全解放我的資格。】

【當有人證明了自己，我就知道是否夠資格?；蛟S那個人是你?！?

“為什么是我？”宋澤問：“你應該也有一個鑄造你的主人吧？”

【為什么你非得覺得創造我的人必須也能夠完全解放我呢？】

【人類的許多作品里，不都有造物反不受創造者控制的故事嗎？】

【現在，這事發生了?！?

“可他不還是你的創造者嗎？”宋澤說：“換句話說他就是你爹。”

【他只不過是將我從漫長的沉眠之中再次喚醒。我能承認他的，只有創造者的身份。僅此而已?！?

宋澤感覺有點夸張了。

第一，它說的“再次喚醒”，應該是高架橋那次，老唐面對奧丁時的拔劍，側面證明了宋澤先前的猜想都是正確的。

第二，僭越的活靈不認為諾頓夠格完全解放它。就算諾頓是它爹。

真是哄堂大孝，可諾頓就已經是龍族當中的嫡長子了，如果連諾頓都不夠格，那還有誰？難不成是黑王嗎？

而且諾頓同時也是煉金術的王座，在鍛造方面理應無人能及，如果他鍛造出了一個連他都無法掌握的東西……

宋澤晃了晃腦袋，決定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為什么不說話了？】

“我在想事情?！彼螡烧f。

【想什么？】

“沒什么，”宋澤說：“已經想好了?！?

獵人生涯教會他最重要的一課就是多想可以，但動手的時候絕對不能瞻前顧后。因為當你猶豫的時候，往往離死不遠了。

現在就是需要動手的時候。

——宋澤打算來硬的。

——直接來。

他再次吟唱起奧古的龍文，伴隨著吟唱聲，原本就耀眼的黃金瞳也變得越發璀璨，言靈·偽詔的出力被調至最高。

洶涌的龍威瞬間籠罩了僭越之刃。

【有趣。我好像忽然覺得你順眼了許多？】

【你做了什么？】

宋澤不語，只是用黃金瞳瞪它。

【……你做了什么？我怎么越看你越覺得順眼？】

【……】

僭越的聲音開始不淡定了，宋澤能聽出它刻意偽裝出的平靜。

【……你做了什么？！】

【喂！回答我，人類。別再用你那雙眼睛看我了！】

“行，那我換個方式?！彼螡牲c點頭。

【……呼?！?

僭越的活靈似乎很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隨后它發現宋澤把劍拿得更近了些，幾乎是貼著瞪。

【喂！太、太近了，你這是想做什么？！】

僭越的聲音越發驚慌。

【如果你以為我僅僅是七宗罪那種品相的武器，能隨隨便便被你握在手里解放力量，那就大錯特……】

【……】

【……主……？】

【哈？】

【見鬼的?。?！】

僭越之刃的活靈罵了一句，隨后忽然就沒有任何聲音了，像是它察覺到事情不妙，自行強制斷線了。

宋澤又對著這把劍瞪了很久，說不清是十分鐘還是十五分鐘，但僭越之刃沒有再回應哪怕半句話。

他原本還打算再瞪一會兒，但身體最終沒撐住。

如此高強度點燃黃金瞳對混血種來說是一種負擔，更別提宋澤幾乎是全程保持了超載級別的言靈出力。

“喂？說話啊，不是問資格什么的嗎？”

宋澤揉揉眼睛，感覺一陣眼酸眼澀眼疲勞，以及頭有點疼，但在頭疼過后他決定繼續折騰手里這把僭越，不然自己真是白頭疼了。

他開始嘗試各種方法，包括但不限于：

收劍入鞘，拔劍，收劍，拔劍。

空揮，轉圈，空揮，像甩魚一樣甩來甩去。

走到窗戶旁邊假裝要高空拋物嚇唬其中的活靈，這是精神攻擊。

用拳頭不斷毆打劍面，這是物理攻擊。

但可惜的是，不管宋澤怎么搗鼓，僭越的劍靈仍是沒有半點回應，不知道是在裝死還是用某種方法休眠了。

反而是芬格爾似乎被吵到的樣子，好在他只是哼唧了一句，翻個身之后就繼續響起嘹亮的呼嚕聲。

宋澤收回看向芬格爾的目光，用手指敲了敲劍面：“你好？說話啊，別裝死?！?

然而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僭越裝死得很徹底。

宋澤決定換個方式，他在宿舍里找了根帶子，在劍鞘的兩端綁了起來，簡單做成一個背帶。

隨后他就把這把劍背在了身上，像是中國古代的那些劍客一樣。

——反正僭越的活靈總有再醒來的時候，只要隨身帶著就行了，它隨時醒過來自己就隨時能繼續拷打，換句話說就是可以堵著泉水殺。

宋澤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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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不影響劇情的劇透：某些最頂級的活靈是有性別之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