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鼎碎片嵌入心口的剎那，蘇瑾瑜聽見萬千亡魂的嘶吼。蕭煜抱著她墜落在祭壇廢墟中，身后是正在崩塌的龍脈山體。碎石如雨砸下，他翻身將人護(hù)在身下，脊背撞上尖銳的鼎耳時悶哼出聲。

“蕭煜！“蘇瑾瑜摸到他后腰溫?zé)岬难澳?..……“

“別動。“蕭煜染血的手指抵住她唇瓣，“聽我說，永昌帝密詔在噬魂鼎夾層——咳......“血沫濺在她頸間，“蕭衍不是父皇血脈...他是...是永昌帝借宮女之腹......“

山體裂開深淵，寒風(fēng)裹著雪片倒灌進(jìn)來。蘇瑾瑜突然看清蕭煜腰間玉佩的紋路——那根本不是蟠龍，而是被鐵鏈禁錮的鳳凰。前世刑場上，這塊玉佩曾從劊子手的刀鞘上滑落，沾著她的血滾進(jìn)泥濘。

“你為什么...總在我要恨你時...“她攥緊他胸前衣料，噬魂鼎碎片在掌心灼出焦痕，“蕭煜，你若敢死......“

轟鳴聲吞沒未盡的話語。整座皇陵開始向地心塌陷，蘇瑾瑜在失重中抱緊蕭煜，心口突然迸發(fā)金光。噬魂鼎碎片浮空而起，拼合成完整的鳳凰圖騰，將兩人籠罩在光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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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北狄冰獄。

赫連凰蜷縮在玄冰床上，腕間鐵鏈結(jié)滿霜花。地牢石門緩緩開啟，國師舉著鮫人燈走近：“公主可知，為何王上要您剜心獻(xiàn)祭？“

“因?yàn)殡p生子不祥？“她冷笑，腳踝處的圖騰烙印在藍(lán)光中泛紫。

“因?yàn)橛啦塾檬苫甓Ω`取了北狄國運(yùn)。“國師指尖掠過她心口疤痕，“唯有雙生子的心頭血，能破此局?！?

冰墻突然映出蘇瑾瑜墜崖的幻象。赫連凰暴起扯斷鐵鏈，赤金蛇鐲炸成碎片：“你們敢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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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深淵裂隙。

蘇瑾瑜在金光中看到走馬燈般的記憶：永昌十九年冬夜，柳姨娘抱著兩個襁褓跪在觀星臺；永昌帝的劍鋒刺穿女嬰心口，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蕭老王爺奪下；染血的噬魂鼎滾落祭壇，鼎耳磕出月牙形缺口......

“原來...我才是被剜心的那個?！八龘嵘闲目?，那里浮現(xiàn)出與赫連凰一模一樣的疤痕。噬魂鼎碎片正在與血肉融合，前世今生的畫面交織成網(wǎng)。

蕭煜的手突然握住她手腕：“瑾瑜，看上面！“

崩塌的穹頂透進(jìn)天光，永昌帝密詔懸浮在空中，泛黃的絹帛上字字泣血：“朕借北狄雙生子煉鼎鎮(zhèn)國，然天道反噬，蕭氏子孫需以命祭鼎......“

“小心！“蕭煜猛地推開她。蕭衍的斷劍破空而來，貫穿蕭煜左肩，將他釘在巖壁上。

“皇兄真是癡情種?！笆捬芡现鴼堒|爬來，腹腔還插著鼎片，“可惜父皇早就知道，你娘是北狄巫女......“他突然咳出黑血，“噬魂鼎需要蕭氏皇族的心頭血，你猜父皇為何獨(dú)寵我？“

蘇瑾瑜的銀針盡數(shù)射出：“因?yàn)樗滥悴皇鞘捈已}！“

蕭衍狂笑著捏碎胸前玉墜，露出里面干枯的蠱蟲：“那又如何？這江山早該......“話音戛然而止，赫連凰的蛇劍從他后心透出。

“阿姊！“蘇瑾瑜接住倒下的赫連凰。她的赤金蛇鐲已碎，心口插著半截鼎耳，“北狄冰獄...有解噬魂鼎的方法......“

“別說話，我?guī)愠鋈?！?

“來不及了...“赫連凰將染血的玉玲瓏塞進(jìn)她手中，“其實(shí)...當(dāng)年被剜心的是你......我偷換了命蠱......“她指尖撫過蘇瑾瑜心口的疤，“這十八年...是姐姐偷來的......“

地動山搖中，赫連凰用盡最后力氣推開蘇瑾瑜：“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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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后，皇陵外。

蘇瑾瑜背著昏迷的蕭煜爬出裂縫時，朝陽正刺破云層。噬魂鼎碎片在她心口凝成金印，掌心的玉玲瓏映出血色篆文——“雙生逆命，鳳主乾坤“。

“小姐！“青杏帶著禁軍趕來，“大理寺查抄二皇子府，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遞上鐵盒，里面裝著永昌帝與北狄往來的密信，以及半塊鳳凰兵符。

蕭煜在顛簸中蘇醒，看到蘇瑾瑜立在懸崖邊的身影。朝陽為她鍍上金邊，腳下是萬里山河，而她手中握著的，正是完整的噬魂鼎。

“殿下曾問我要什么?！八D(zhuǎn)身時，眼底流轉(zhuǎn)著鎏金暗芒，“我要這世間再無雙生子祭鼎的荒唐，要冤魂得安，要真相大白——“

“朕準(zhǔn)了。“

蒼老的聲音從鑾駕傳來，皇帝在羽林衛(wèi)簇?fù)硐伦呓?。他手中捧著空置的詔書，目光掃過蕭煜染血的衣袍：“擬旨，太子蕭煜護(hù)駕有功，即日......“

“父皇。“蕭煜突然跪地，“兒臣愿交還東宮印璽，換蘇瑾瑜自由。“

蘇瑾瑜瞳孔微縮。前世他登基那日，也是這樣跪在太廟前說“朕愿以江山為聘“。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觸目驚心的黑血，與蕭衍死前的癥狀如出一轍——噬魂鼎的反噬，終究降臨在蕭氏皇族身上。

“準(zhǔn)奏?！盎实坶]了閉眼，“但蘇瑾瑜需為皇室煉化噬魂鼎，永鎮(zhèn)龍脈。“

“不必了。“蘇瑾瑜突然捏碎噬魂鼎，鎏金沙從指縫流瀉，“龍脈不在山河，而在民心。“她舉起玉玲瓏，內(nèi)里浮現(xiàn)出北狄與大周的疆域圖，“從今日起，我要重寫這天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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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北境草原。

蘇瑾瑜勒馬回望，長城在暮色中蜿蜒如龍。青杏捧著鎏金匣跟在身后，匣中裝著赫連凰的骨灰——按北狄習(xí)俗，要撒在初雪降臨的第一片草原。

“小姐，當(dāng)真不告而別？“青杏望著京城方向，“太子殿下他......“

“他來了?！疤K瑾瑜撫過腕間新戴的赤金蛇鐲。晨霧中，蕭煜的白馬踏露而來，他未著蟒袍，只披著件素色大氅，懷中露出一角明黃詔書。

“陛下駕崩了?！八硐埋R，“傳位詔書上寫著你的名字?！?

蘇瑾瑜輕笑，噬魂鼎金印在眉心若隱若現(xiàn)：“殿下可知，昨夜我收到北狄國書？“她展開羊皮卷，上面赫然蓋著鳳凰玉璽，“他們要我回去繼承王位?！?

蕭煜突然握住她持韁的手，掌心躺著枚青銅秘鑰：“皇陵地宮第九層，鎖著永昌帝真正的遺詔——'得雙生鳳者得天下'?！八讣夥鬟^她眉間金印，“瑾瑜，這局棋該你執(zhí)子了。“

遠(yuǎn)處傳來牧民的呼麥聲，長調(diào)混著風(fēng)聲卷過草浪。蘇瑾瑜望著天地相接處，忽然想起赫連凰墜崖時的笑。她將骨灰撒向天際，看星火般的鎏金沙照亮暮色。

“青杏，研墨?！?

狼毫蘸著朱砂落在明黃絹帛上時，第一片雪花落在她睫間。詔書內(nèi)容震驚朝野——女子稱帝，廢除人祭，雙生子可承爵，邊關(guān)五城設(shè)為互市......

史載，明德元年，鳳帝蘇瑾瑜立不世之功，開萬世太平。唯野史有云，女帝寢殿常懸半塊染血玉佩，每逢初雪，必獨(dú)自策馬至北境斷崖，似在等故人踏月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