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像民謠,但是又不像,有點爵士的意思。那就是搖滾咯?但這是哪種搖滾?
懂行的人還在研究。
更多的人已經(jīng)沉浸在了美妙的前奏之中。
而此時,臺上的樂天咬著卡祖笛繼續(xù)吹奏。
這下專業(yè)人士都懵逼了。
這種樂器……是什么?沒見過啊!
看節(jié)目的人甚至包括大漢長安大學國學院的院長兼大漢長安大學的校長蔡邕。
蔡邕:“這就是文姬說的新樂器么?這種曲風……要大流行啊!”
還沒開口就已經(jīng)震住了所有人,樂天才靠近話筒,淡然開唱。
“傍晚6點下班,
換掉藥廠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幾瓶啤酒……”
這是一個士族的世界。
就算拋開士族不論,那這也是個資本的世界。
這首歌,從一開始,就描繪了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一角。
光是這一點,不看其他任何東西,這就已經(jīng)是絕對的創(chuàng)新了。
而用講故事的方法唱歌,本身又是一個創(chuàng)新。
創(chuàng)新。
創(chuàng)新。
再創(chuàng)新。
這首歌,全是創(chuàng)新。但,這首歌給人的感覺很舊,非常舊。不像是197年,更像是97年,公元7年。
在這個以王莽篡漢為公元元年的世界,如此年月已經(jīng)過去了兩百年。
但那,卻又是石家莊人,卻是很多人最懷念的歲月。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廈崩塌
云層深處的黑暗啊!
淹沒心底的景觀……”
畫面感撲面而來。
其實,樂天有想過把30年改成300年,這樣就能更明指石家莊了。
但是最后樂天沒有那么做。
因為要唱的是石家莊人,不是石家莊。
石家莊只是一座城市,而石家莊人無處不在。
跌落的人,迷茫的人,從高速發(fā)展中突然墜落不知所措的人。
彈幕上出現(xiàn)了兩種極端。
“啊?!!!還能這么寫歌?我曹!太牛逼了!”
“好聽啊!這才是我想聽的歌!”
“突然一句直到大廈崩塌,感覺酷斃了~”
然而,石家莊人:“補藥啊!”
“為什么這么痛?”
“這座依靠鐵路而發(fā)展起來的巨型城市,豈止崩塌了一棟大廈。”
“好,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呢,非要讓我聽這首歌?”
此時,邢道榮看著屏幕,笑了:“看起來,石家莊IP的網(wǎng)民對這首歌非常不滿,特別不滿。”
現(xiàn)場,智囊閉著嘴,心想:你還在樂?這個樂天不是要殺死石家莊人,他是要所有石家莊人的心啊!
間奏,惆悵的小調(diào)起來,不知道多少石家莊人的內(nèi)心在破碎。
而全球各處,那些普通人有各種各樣的困難的普通人,都在調(diào)子里,聽到了自己的遭遇,自己的命運,甚至自己的人生。
臺上那個青年,輕輕的彈著吉他。
那個青年,為什么如此懂我?
臺上的樂天輕輕的撥動琴弦,也撥動了萬千人的心弦。
鏡頭靠攏,給了一個特寫。
特寫對準了樂天的嘴唇。
嘴唇里吐露出讓人心碎的聲音。
就那幾個字,聲音輕的可怕,換一首歌,大家一定會罵‘沒吃飯嗎’。但在這首歌里,宛如重錘。
就不能……再輕一點,再輕一點嗎?我好痛!
“在八角柜臺,
瘋狂的人民商場
用一張假鈔,買一把假槍
保衛(wèi)她的生活,
直到!大廈~崩塌~
夜幕覆蓋華北平原,憂傷浸透她的臉~”
樂天那天聽趙云講起過石家莊的歷史。
石家莊輝煌的東西,都是前漢留下的東西,在王莽新朝結(jié)束后的后漢開始后,巨大的發(fā)展慣性帶著石家莊沖出去很遠。
但是敏感的人早就發(fā)現(xiàn),整個地區(qū)的陷落開始了。
這是一個沒有過人民當家作主的概念的東漢末年士族時代。
但這里也有過人民廣場,這個人民廣場,更接近于市民廣場的意思。
所以,在這里,歌詞天然就改變了意思。
人類會自己尋找出路,而很部分人的出路就是欺騙還沒有開始尋找出路的人。
這和原曲表達的時代看起來一樣,但實際上意思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變化。
區(qū)別在于,原歌的世界,是自己過毀了自己的日子,工人把工廠做砸了然后失業(yè)。而在這個時間線上的石家莊,一切來的更突兀更恐怖,更讓人無法接受。
就是單純成了幸運兒。
但是與之相同的是,過了好日子后,對于未來一片憧憬的時候,突然陷入了被折疊的人生。
“河北師大附中,乒乓少年背向我
沉默的注視,
無法離開的教室。
生活在經(jīng)驗里,直到大廈崩塌
一萬匹脫韁的馬,
在他腦海中奔跑~”
平緩的聲音里,突然一句高亢的‘生活在經(jīng)驗里’,讓很多人都猛然感覺自己被錘了一下。
彈幕上,很多人都在感嘆。
在很多人看來,這首歌就是在描述一個富裕的地方,突然陷落的故事。
這很能引起過得不太好的人的共鳴。
這世界,誰能一帆風順呢?所以大部分人聽到都挺有共鳴的。
但是,共鳴和共振還不一樣。
在石家莊,很大一部分人突然醒悟了過來。
這個地方,曾經(jīng)因為鐵路的原因,無限的拔高了地區(qū)存在感,從一個小村莊,變成了一個超大型城市。
而住在這里的人過上了富裕的生活,跟隨著時代的變化,奮勇向前。
每個人都想要永遠的留在潮頭浪尖。
但,現(xiàn)實并不是這樣的。
當石家莊附近的其他人走上了新生活時,在附近的農(nóng)民早就知道了大鍋飯吃不住,所以自己開始拼搏奮斗時。
地區(qū)核心的人還躺在一個自己給自己編織的故事中。
一個人不能再傍晚六點下班,恰巧就是因為前三十年他都在半晚六點下班。
不只是他不能,他兒子也不再能傍晚六點下班。
如此生活三十年的巨大代價,就是自我毀滅。
生活在經(jīng)驗里?
藥廠職工的孩子,寧愿考取一個存在感不高分數(shù)極低的制藥專業(yè),也不去考取這三十年里正在蓬勃發(fā)展的其他熱門專業(yè)。
他們追尋父輩的經(jīng)驗,想要過上經(jīng)驗中的人生。
直到大廈崩塌,藥廠不在的時候。少年突然失去了面目,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廈崩塌
一萬匹脫韁的馬,在他腦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廈崩塌!
云層深處的黑暗啊!淹沒心底的景觀~”
沒人能殺死你,特別是,沒人能用假槍殺死你,但自己可以用假槍殺死自己。
時代在變化,但既得利益者的懶惰,讓他不想變化。
當時代在變化,而自己不變化時,實際上就是自己在墜落,只是墜落的人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不想變化,就會大廈崩塌。
大廈崩塌本身,沒有誰對不起誰,沒有【無辜論】,只是這件事情很值得紀念。
因為那是自己的人生。
如果誰不懷念舊時代的石家莊,那他就是沒有良心。
誰若是想回到舊時代,那他就是沒有腦子。
只有走出來的石家莊人,才知道這首歌寫的是什么。
當然,沒走出來的石家莊人,正是被這首歌所懷念的人。
這首歌最厲害就是它沒有強迫你作出選擇。
它只是在‘如此生活三十年’‘生活在經(jīng)驗里’的時候,高聲的提醒你,提醒你該做出決定了。
如果你不選,那就繼續(xù)聽歌吧。
開上單曲循環(huán),一遍一遍,聽到地老天荒。
如果選了,那就好好告?zhèn)€別吧。
誰說搖滾一定要有態(tài)度。
《殺死那個石家莊人》就是一首完全沒有任何態(tài)度的搖滾。但卻是最符合搖滾精神,最搖滾的搖滾。
《殺死那個石家莊人》沒有態(tài)度,只有現(xiàn)象。但是能把一個如此大的現(xiàn)象以普通人的角度講清楚,本身就是最搖滾的事情。
歌沒有態(tài)度,但是寫歌的人唱歌的人,有最好的態(tài)度。
此時,聽歌的除了石家莊人,還有一種人——正走向石家莊的人。
正走向石家莊的人,渾身上下都在抗拒,但卻不知道是誰要殺死自己。
【是我……要殺我?】這個我是我自己嗎?還是我的過去要殺死我的未來?
對于不是石家莊的普通人來說,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有功夫在網(wǎng)上發(fā)言的。
他們此時正在狂發(fā)彈幕“好酷的歌!但,好殘酷的歌!”
一種是沒有功夫在網(wǎng)上發(fā)言的。
點燃一支煙,深深的抽了一口,望向窗外的夜色。
對于石家莊的普通人來說,也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有功夫在網(wǎng)上發(fā)言的。
他們正在發(fā)彈幕開玩笑“我爺爺就是藥廠的,我在石家莊師大附中,誰要殺我!我已經(jīng)報警了!”
一種是沒有功夫在網(wǎng)上發(fā)言的。
他們神色如常,就和以前的日子一樣。
石家莊人不會在網(wǎng)上大喊哎呀痛死我了,這話不是用來在網(wǎng)上喊的。
樂天唱完之后,就放下了吉他。
樂天不知道自己成功沒有。
樂天要給非相關(guān)的所有觀眾塑造一種,自己要帶著石家莊再次起飛在此偉大的感覺。
但樂天真正要做的是打破‘無辜’幻想,讓石家莊人明白自己應該干什么。
如果真的想要改變現(xiàn)狀,那就改變吧。
樂天把石家莊整座城市,有動力做事,有動力繼續(xù)下去的人,一刀劃在了自己這一邊。
把沉睡在經(jīng)驗里,不愿意被驚醒,只想要在低沉的歌聲中懷念的人,劃在了邢道榮那邊。
只是,就算他們被劃到了邢道榮那邊,他們也不會反抗,不會敵視樂天。
因為,他們是普通人,士族不會從普通人的角度給他們寫歌。
至于石家莊的非普通人。
不好意思,石家莊的非普通人早就跑光了。
此時,甄逸面對幾個同鄉(xiāng)大佬的虛擬投影,背負著手:“自古以來,一個地方的人要往上爬,有兩件事情最重要。”
“一是團結(jié)。”
“二是選一個明白人做頭領(lǐng)。”
“但,在真正的大事面前,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選的資格的,只要機會到了我們面前,就一定要抓住。”
“現(xiàn)在樂華擺在我們面前,你們要不要上這輛車,要不要成為未來華國的一份子。”
歌曲剛剛結(jié)束不久,七家石家莊起家的大型商業(yè)公司共同發(fā)布公司動態(tài)。
“歡迎樂天先生前來石家莊拍攝電影。”
明著跳反賊!
當然,也可以翻譯成棄暗投明。
可以宣稱自己要跟隨樂天,匡扶漢室。
此時,看節(jié)目的人,還不知道外面風暴正在醞釀。所有人都在驚聲尖叫。
“從沒有聽過這樣一首歌!從沒有聽過這個形式的歌!從來沒想過歌還能這么寫!還能這么唱!”
“從來沒有!”
幾秒鐘后,他們又喊:“從來沒想過《樂旦評》還能打廣告!”
“從來沒想過還有十塊錢一個的樂器!口笛?!已經(jīng)下單了,速度發(f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