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婉的體溫透過濕透的白裙?jié)B進傅云深胸口，像塊正在融化的冰。他踹開城中村診所的鐵皮門時，老式掛鐘正指向凌晨四點十七分，秒針卡在“Ⅷ“字銹跡里抽搐。

“又打架？“穿著沾滿機油白大褂的趙老頭從藥柜后抬頭，渾濁瞳孔掃過少女脖頸的刀傷，“這次要開死亡證明還是...“

“救她?！案翟粕顚⑷似椒旁诮馄逝_改裝的診療床上，熒光燈管在夏小婉鎖骨處的符號紋身上投下青影——與周嬸的床單圖案完全一致。

趙老頭戴上放大鏡湊近傷口，酒精棉擦去血污后露出精密的手術切口：“喉返神經切斷術，專業(yè)的活體摘取手法?！八鋈挥描囎訆A起塊碎肉，“看這牙印，被扔進斗犬籠滅口過。“

傅云深握緊的拳頭砸在鐵皮柜上，隱形狀態(tài)下的皮膚在空氣中蕩開水波紋。趙老頭卻仿佛早有預料，轉身拉開冰柜取出血漿袋：“三年前你大哥車禍，也是我做的尸檢?！?

驟亮的無影燈下，夏小婉突然抓住傅云深手腕。少女指尖在透明皮膚上快速敲擊，莫爾斯電碼的節(jié)奏震得他心跳加速：.-....-.....-.-（LIBERT）.

清晨六點的菜市場彌漫著魚腥與宿醉的氣息。傅云深裹緊兜帽穿行在攤位間，偽裝成收租人的慣用姿勢——左手賬本右手保溫杯，鞋跟刻意拖出疲憊的響動。

“傅哥！“賣活雞的老周突然掀開塑料簾，案板下藏著包扎繃帶的右手，“今早青龍幫來收了三倍保護費，王嬸的煎餅車被砸了...“

傅云深摸出皺巴巴的鈔票：“先給孩子們買早餐?！霸捯粑绰洌~攤傳來騷動。三個紋著過肩龍的混混正把魚販阿強按進殺魚池，冰水混合著血沫翻涌。

“昨天有輛沒牌照的金杯車?！盀槭椎狞S毛踩著阿強腦袋，“說說看，卸的是人還是貨？“

傅云深瞳孔收縮。他認得這個聲音——昨夜刀疤男開槍前，就是這個聲音在喊“先摘眼角膜“。保溫杯脫手的瞬間，他借著傾倒的熱氣完成隱形，蒸騰的水霧在朝陽下織成光暈帷幕。

“鬼！有鬼啊！“黃毛突然慘叫。同伴看著自動飛起的殺魚刀，刀刃精準挑斷黃毛的腰帶，凍魚接二連三砸向剩下兩人的褲襠。當警笛聲從街口傳來時，攤販們默契地收走所有手機，老周在記賬本上畫了只獨眼烏鴉。

下水道入口藏在公廁第三隔間。傅云深背著夏小婉穿過惡臭的隧道，盡頭豁然出現(xiàn)被防輻射鉛板包裹的房間。這是趙老頭真正的診所——手術臺上方懸掛著六塊不同角度的反光鏡。

“光子折射型隱形？“趙老頭叼著煙調試激光校準器，“脫衣服躺下，我要測你的細胞再生速度?！?

傅云深按住衣領后退，卻被夏小婉冰涼的手掌抵住后背。少女不知何時蘇醒，蒼白的指尖在他脊柱劃出字母：TRUST。

激光束掃過皮膚時，無數(shù)金色光點在空氣中顯形。“你的細胞能分泌類棱鏡蛋白，“趙老頭盯著顯微鏡，“但劇烈情緒波動會導致折射率失衡。“他突然舉起手術刀刺向傅云深咽喉，在刀尖接觸皮膚的瞬間被無形力量彈開。

警報器突然尖嘯。監(jiān)控屏幕顯示五個紅外線光點正逼近診所，為首者手持的熱成像儀輪廓酷似傅氏集團安?？偙O(jiān)。夏小婉猛地扯開病號服，胸腹處縫合的傷疤組成琴鍵圖案——最長的刀疤正好對應中央C音。

傅云深抱著夏小婉沖進排水管時，追兵的熱成像儀已經鎖定他們。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在管壁涂抹血痕。當追捕者經過時，積水中突然騰起詭異的共鳴——血珠在特定頻率震動下汽化，次聲波將五人組的內臟攪成肉泥。

“這是...聲波武器？“傅云深看著懷中少女。夏小婉撕開繃帶，露出喉部精密的人造聲帶裝置，指尖在傅云深掌心寫道：“父親最后的發(fā)明?！?

他們從廢棄地鐵站爬回地面時，朝陽正刺破云層。傅云深的手機收到新短信，這次是段模糊視頻：昨夜便利店老板娘正將監(jiān)控硬盤交給西裝男子，鏡頭最后定格在男子胸口的傅氏家徽。

夏小婉突然拽著他沖向報刊亭，晨報頭條赫然是《傅氏集團宣布開展新型光學材料研究》。配圖中父親傅振東手持的棱鏡模型，與趙老頭診所的反光鏡陣列如出一轍。

雨又開始下了。傅云深望著櫥窗倒影中逐漸隱形的自己，突然發(fā)現(xiàn)夏小婉的瞳孔能完整映出他的輪廓——這個失聲的少女，竟是世上唯一能“看見“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