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稱呼...她手一顫,針尖刺入指尖,但她強忍著沒出聲。
片刻后,她放下手中的活計,轉(zhuǎn)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名身著錦袍的年輕人正站在院門口,他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貴氣。
見云珊行禮,他微微點頭:“免了。”
“李崧公子。”云珊低垂著眼瞼,喚道。
李崧緩步走來,在她身邊駐足,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窗紗上:“繡得不錯。”
云珊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針線在指尖轉(zhuǎn)動,她低聲答謝。
“你在尚書府時可也是這樣?”李崧若有所思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
云珊的動作頓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復如常:“回公子的話,奴婢只是跟著嬤嬤學了些女紅。”
她的聲音平靜,仿佛方才那個叫“甘棠”的名字與她無關。
李崧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笑道:“你改名是為了忘記過去?還是想借此重生?”
云珊心頭一緊,但她仍維持著行禮的姿態(tài):“奴婢只是遵命行事。”
“有意思。我待會再來找你,云珊。”李崧轉(zhuǎn)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的回廊中。
云珊望著他的背影,手中的針線遲遲未動,心下了然:自己能分來林府應是李公子幫了忙。
“云珊姑娘。”李崧開口,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
云珊微微欠身:“李公子。”
“我剛見過姑姑。”李崧坐在離云珊不遠處的一張竹椅上淡然道,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云珊身上,“唐家的事情查清楚了。顏玉還活著。”
云珊的手不自覺地緊了一下,她低著頭,聲音平靜:“好,好,玉小姐,菩薩保佑。”
“是啊。”李崧輕笑一聲,“不過被唐文堯休了,現(xiàn)在在田莊上,對外說是家里侍衛(wèi)的遺孀。”
云珊抬起抿著嘴,這個好消息讓她繃緊了半個月的精神松了下來,她淚光涌起,李崧看在眼里,抬手想幫她拂去,卻又放下。
“甘青呢?”
“也在那里。”李崧直視著云珊的眼睛,似是思考措辭,“顏烈已經(jīng)被流放去了南疆。”
云珊沉默片刻,低下頭:“多謝公子告知。”
“不必。”李崧站起身,緩步走到云珊身邊,“只是覺得你可能想知道真相。”
云珊側過頭,目光復雜地瞥了他一眼。
李崧輕笑一聲,轉(zhuǎn)而開口道:“對了,我剛剛回來時經(jīng)過表妹的繡房,看到你在幫忙繡紗?”
“啊?”云珊一愣,“是……”
李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我覺得你繡的很好,改天可否幫我做個香囊?”
云珊微微一笑,低下頭,“公子抬舉了,奴婢多做幾個,只怕恐難有能入公子眼的。”
“云姑娘……”李崧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調(diào)侃,忽然露出一個調(diào)皮的笑容,
“如果你真的覺得在這里不自在,我可以幫你離開。”
“公子?”云珊抬起頭,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公子對奴婢的援手,奴婢此生難忘。林府之人對奴婢很好,大小姐寬愛,是奴婢之幸。”
云珊的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公子為何要幫我?”
李崧直視著她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回答。
云珊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院子,云珊輕手輕腳地收拾著房間,照顧新庭院的盆栽花。
云珊在顏府練就了一雙靈巧的手,尤其擅長女紅。
這次進入林府,她的繡工和細心程度很快就得到了賞識。
大小姐讓她幫忙繡絹被簾帳,她將剩的碎布留下,心里記著要多做一些香囊找機會送給李崧。
午飯后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欞灑進來,大小姐和衣倚枕而眠。
云珊坐在床畔的小幾前,手指輕盈地穿梭在針線之間,繡著給李崧的香囊。
不久,大小姐悠悠轉(zhuǎn)醒,輕輕打了個哈欠。云珊見大小姐醒來,連忙起身去打了一盆清水回房。
回到房中,大小姐已經(jīng)坐在妝臺前,看著銅鏡中的云珊的身影微笑著說道:“你繡得這般精致,是想送給誰呢?難道是你的意中人?”
云珊的臉頰微微發(fā)紅,低頭答道:
“是為李崧公子準備的,多虧他當日相助才得以脫困。”
大小姐點點頭,眼中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
“李崧比你大一歲,家中并不急著為他操辦婚事,只等著他中榜高中再行婚娶。可他至今連個通房都沒有。”
云珊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大小姐又道:“他還特意托付我一定要對你好些,你與旁人不同。”
她的聲音輕柔,卻讓云珊心頭一顫。
一月后的清晨,陽光初上,侯府門前馬車緩緩駛入。
李崧身著一襲墨綠色長衫,外搭深青色玄狐裘,腰間玉帶垂墜,襯得他身形挺拔,氣度不凡。
他的面容比上次來府時更加清俊,眉目如畫,唇角含笑,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溫雅的書卷氣息。
云珊站在廊下,遠遠望見李崧的身影便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著頭,悄悄用袖口掩住嘴角的笑意,快步跑回房中,將精心準備的七個香囊捧在懷中。
“李公子。”
云珊輕聲喚道,纖細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卻還是穩(wěn)穩(wěn)地將七個香囊遞了過去。
這些香囊每一針每一線都傾注了她對他的感激。
李崧接過香囊,手感溫潤綿軟,暗香浮動。
他輕輕翻看每一個香囊,或是素雅淡青,或是富貴牡丹,均繡工精致,針腳細膩。
他挑起一個青色香囊細細端詳:“這針法如此精妙,都是你做的?”
“是。奴婢妄自猜了公子喜好的樣式,里面的香也是少時公子常用的。”
云珊低垂著眼瞼,耳尖泛起一抹紅暈。
李崧心頭一顫,不知為何,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時,竟讓他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他輕輕摩挲著香囊的繡紋,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舍:“七個都這般精致,我該收下幾個?”
李崧笑著,看著云珊,“我都收下可行?”
云珊抬頭看著其中一個香囊,欲言又止。
他順著云珊視線挑起那個香囊,愛不釋手:“這枚青色香囊……上面繡的是‘平安喜樂’四字,不知是何意?”
“這是…奴婢想送給玉小姐做生辰禮的…”云珊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云珊有個不情之請。”
李崧放下香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你說。”
“那日公子救了云珊,云珊無以為報。云珊能有今日已是萬幸,只是這幾日想來想去,”她聲音有些顫抖,行了跪禮:“公子可否帶我去見一個人。”
李崧看著她縮成小小的一團,跪在地上,忙伸手扶起:“誰?”
“顏玉。”云珊低聲道,目光躲閃。
他沉默片刻:“好。”
他輕聲說道,“待會兒我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