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S500碾過梧桐果的爆裂聲還在耳畔，蘇曉檣的高跟短靴已踩碎走廊晨光。

她特意讓司機繞到正門，指節叩車窗的力度都計算過優雅值。

本該是新生注目禮最密集的時刻，卻見教室后排浮著團朦朧白光。

陳雯雯垂首翻書的姿態像被霧化濾鏡處理過，連陽光都格外偏心地為她鍍上柔焦。

路明非就是這時候撞上槍口的。

他校服第三顆紐扣系錯孔，褲腳沾著自動販賣機底部的陳年咖啡漬，活像只被雨淋蔫的鵪鶉。

“看那個白裙子沒？”

他肘部蹭到蘇曉檣的miumiu手袋，渾然不覺自己正把香奈兒邂逅香水蹭出韭菜盒子味。

“我賭五毛錢她當選班花！”

蘇曉檣的菲拉格慕鞋跟精準碾在他匡威帆布鞋的月牙標上。

路明非抱著腳原地蹦跶時，她瞥見陳雯雯腕間泛黃的書簽，廉價的牛皮紙，印著“仕蘭中學圖書館”的褪色鋼印，此刻卻比她的蒂芙尼鑰匙項鏈更刺眼。

蘇曉檣把瑞士蓮巧克力拍在課桌中線時，路明非正用余光丈量與陳雯雯座位的黃金分割比例。

他校服袖口沾著鋼筆墨痕，像條在銀河系邊緣洄游的皺巴巴草魚。

“昨天的數學作業。”

她將練習冊推過三八線，路明非立即掏出包辣條當貢品。

這招是和夏彌學的馴獸技巧，只不過把馬卡龍換成五毛零食。

午休時路明非總愛對著陳雯雯的保溫杯發呆，蘇曉檣突然用鋼筆戳他脊椎。

“倒數第二題輔助線畫錯了。”

他慌得把《九州縹緲錄》蓋在草稿紙上，卻不知那些用函數坐標系標注的“雯”字愛心早被蘇曉檣拍下來發給了夏彌。

窗外飄來文學社招新的讀書聲，路明非突然挺直佝僂的背，蘇曉檣漫不經心彈過去顆費列羅。

“把陳雯雯借的《挪威的森林》還了，這盒都是你的。”

路明非抱著書蹭向教室后排時，褲兜里榛果糖撞得叮當響。

蘇曉檣旋開紀梵希散粉補妝，鏡面折射出他同手同腳的蠢樣。

這場景多像去年夏彌舉著啦啦隊彩球在劍道館門口打轉。

當路明非紅著耳根逃回座位，她甩出本《追憶似水年華》。

“下次記得在扉頁夾片銀杏葉。”

路明非啃著巧克力猛點頭，全然不知自己襯衫背后貼著“衰仔加油”的便利貼，那是蘇曉檣昨夜和夏彌視頻時特意準備的五十連包整蠱貼紙。

夕陽把課桌鍍成蜂蜜色時，蘇曉檣發現路明非在偷偷臨摹陳雯雯的讀書筆記。

他筆尖懸在“廣島之戀”四個字上方顫抖，像只被雨淋濕不敢落地的鴿子。

她突然想起夏彌手帳里那些楚子航投籃軌跡分析圖，只不過路明非連畫暗戀軌跡都要借用別人的筆跡。

蘇曉檣把整箱北海道生巧砸在課桌的瞬間，后排男生們立刻架起人梯去摘卡在吊扇上的羽毛球。

這是今早第三個為她跑腿的“志愿小隊”。

她撕開金箔包裝時，夏彌正從初三教室翻窗跳進來，水手服裙擺卷著風，啪地甩出楚子航本周訓練表：“吶！高二劍道社特訓加碼，學長攝入熱量缺口182大卡！”

“抹茶味，補充下膳食纖維。”

蘇曉檣彈過去兩枚Royce巧克力，順勢用濕巾擦掉夏彌蹭在窗臺的鞋印。

少女立刻掏出便當盒，底層用海苔飯團擺出“楚子航今日菜譜”二維碼，蘇曉檣翻個白眼甩出張黑卡。

“掃這個，生鮮超市三公里免配送。”

路明非就是在這時候抱著二十杯奶茶撞進教室的。

他衛衣帽子被電梯夾歪，活像只淋雨的樹袋熊。

“小天女您要的無糖去冰，”他喘著氣把飲品碼成金字塔，“陳雯雯那杯加了雙倍椰果……”

話沒說完就被蘇曉檣用Gucci墨鏡敲頭：“閉嘴，你領口沾著奶蓋當勛章呢？”

午后的陽光把儲物柜烤成蜂蜜蛋糕，蘇曉檣踹開柜門傾瀉出零食暴雨。

瑞士糖瀑布里混著拍立得相紙，夏彌抓拍到路明非接住果凍的滑稽姿勢，下一秒就被蘇曉檣貼滿“衰神附體”貼紙傳遍全班。

當文學社來借場地排練，她揚手撒出把進口鋼筆：“誰幫我把《洛麗塔》批注成教輔書，這盒和牛脯就是年終獎！”

值日生總在蘇曉檣周三大掃除時集體過敏，她就包下全年保潔，代價是儲物柜永遠塞滿依云噴霧和戴森吸塵器配件。

有人嘀咕“資本家的糖衣炮彈”。

她反手甩出限量版AJ給體育委員治崴腳：“喂，糖衣炮彈打人疼還是你媽笤帚疙瘩疼？”

暴雨突襲的傍晚，整層樓擠在蘇曉檣的LV傘篷下等車。

她摸出暖寶寶派發隊列，路明非分到印著皮卡丘的那片，夏彌搶走楚子航用過的同款灰色后突然尖叫：“傘骨刻著小天女LOGO欸！”

眾人抬頭才見鍍金傘柄內側藏著蘇曉檣設計的火焰凰紋章，在雨幕里像要燒出二十道鎏金光軌。

……

夏彌晃著雙腿踢碎夕陽，梧桐葉在她膝頭拼成破碎的琥珀色地圖。

蘇曉檣剛拆開北海道空運的草莓大福禮盒，就聽見少女用分蛋糕的語氣說：“明年我要去北京看未名湖的鴛鴦啦。”

少女晃著北大附中錄取通知書，夕陽把“監護人簽名”欄的空白照得慘白。

“我哥連自己名字都忘了，總以為自己是弟弟吶。”

她突然把楚子航送的創可貼拍在蘇曉檣掌心，影城的笑臉小黃人早已褪成模糊的暖黃。

“北大附中劍道社聽說很爛。”

蘇曉檣把保時捷鑰匙拍在長椅，車尾箱塞滿給夏彌準備的升學禮。

“現在改志愿還來得及。”

夏彌卻掏出枚鯨鯊掛件鑰匙扣，邊緣修補的鎏金細痕像道迷你閃電。

“幫我轉交楚學長呀，就說是他落在水族館的。”

她的虎牙在暮色里閃爍。

路明非抱著肯德基全家桶撞進花壇的瞬間，夏彌已經翻過圍墻，水手服裙擺掠過楚子航常騎的自行車后座，像尾躍入深海的銀色游魚。

啦啦隊彩球不知何時塞進了蘇曉檣的鉑金包，彩帶上用熒光筆寫著“小天女永垂不朽”。

“記得每周給我寄生巧！”少女的聲音撞碎在噴泉彩虹里，“還有路明非的暗戀日記！”

“什，什么暗戀啊？！我沒有暗戀啊！！！”

身后是衰氣少年的哀嚎。

哀傷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開門的一瞬，蘇曉檣只覺得自己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唔～！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