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盤坐在蒲團上，指尖摩挲著編織紋路中凸起的木刺。

一縷青煙從蒲團縫隙騰起，洞中刻滿《金剛經》的巖壁突然滲出菩提樹影，每一片葉脈都流淌著釋迦尊者講經時的殘響。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誦經聲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骨髓深處泛起。

當第一縷仙光撕裂北斗星穹時，蒲團突然自行展開成蓮臺，將方圓百里的沙暴凝成金色甘露。

抬眼望去，七大禁區騰起的光柱貫穿星海，某位至尊的冷哼聲震碎了三顆小行星。

“虛空鏡來！”

“恒宇爐現！”

兩道帝威橫掃寰宇的剎那，蒲團中的菩提種子突然發芽。

我眼前浮現出混沌霧靄中的城關。

青磚斑駁的函谷關前，釋迦摩尼正與騎青牛的老者對弈。

牛角掛著的紫金葫蘆倒懸星河，佛陀掌心的菩提子演化三千佛國。

“道友以為，何為超脫？”

老者落子時，棋盤上的星辰坍縮成黑洞。

“不取于相，如如不動?！?

釋迦拈起一粒白子，黑洞驟然綻放為白矮星。

“然眾生執念如淵，貧僧便留此殘局罷?！?

畫面忽轉！

函谷關的磚縫滲出黑血，城門“吱呀”洞開。

釋迦與老者同時望向星空彼端。

那里是正在崩解的成仙路，禁區至尊的法則鏈條如蛛網纏繞仙門，每一根都串著億萬生靈的哀嚎。

“時候到了。”

釋迦突然轉頭凝視畫面之外，目光穿透時空長河落在我身上。

蒲團中的菩提樹嫩枝瘋狂生長，枝干間垂落的根須刺入虛空，將某條因果線繃直如弓弦。

大成圣體的拳光照亮星海時，我正被蒲團托著升至西漠天穹。

菩提樹虛影在身后舒展，每一片葉子都映出函谷關棋局的殘譜，將雙方的因果相牽連。

釋迦留在人間的后手之一于此顯現。

“嗤！”

因果線崩斷的脆響中，釋迦的法相從菩提樹影里踏出。

這具由信仰之力凝聚的身軀半虛半實，左手托著的缽盂里沉浮著九顆熄滅的恒星，右手結印處綻放的“卍”字符與世界的法則共鳴。

“小友承我因果數十年?！?

法相開口時，西漠所有佛寺的鐘磬自鳴。

“今日便借你蒲團為舟，渡一段未盡的棋局?！?

他抬手指向星海深處，葉凡操控的大成圣體正在與至尊搏殺，圣血潑灑處，蒲團上的菩提樹虛影突然結出一顆青澀道果。

“該落子了?！?

釋迦法相化作流光沒入蒲團，菩提樹根須驟然刺穿虛空。

我聽見函谷關方向傳來老子的嘆息，紫金葫蘆中飛出的玄黃氣正沿著因果線追溯而來。

而此時，蒲團已撞向星海間最熾烈的戰場！

被蒲團裹著的菩提樹影撞碎虛空時，葉凡正以萬物母氣鼎硬撼石皇的荒戟。

九秘“皆”字訣的霞光在碰撞中明滅，圣血從破裂的虎口濺落在星空。

被菩提葉包裹的因果線另一端，赫然系著葉凡苦海深處那枚沉寂的菩提子。

許久前大雷音寺樹下拾取的種子，此刻綻放出須彌山巔講經臺的虛影。

“轟！”

釋迦法相自蒲團中踏出的剎那，三千佛國在星海鋪展，與棄天至尊快速交手數招。

“掌中佛國！”

釋迦右手翻轉，每道掌紋都流淌著佛法梵文。

棄天至尊斬出的法則鏈條突然陷入泥沼，七顆被他吞噬過的生命古星在佛光中重現，億萬生靈的虛影化作經文鎖鏈，將這位古代至尊拖入娑婆凈土，圈出了葉凡的戰場。

“你這偽佛！”

棄天至尊震碎纏繞右臂的梵文印記，“你只是將成道者，到來的也不是真身，現在你這具身軀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釋迦摩尼也不在意：“我只需要拖住閣下便好?！?

“逼我恢復到絕巔，你將無活路可言！”棄天至尊喝道。

“那樣做的話，一場血戰后，你必死無疑！”

釋迦摩尼毫無懼意，他本就沒有真身前來，沒有輸贏的說法。

“你的壽元也將干涸，想活下去的話，我就是你的前輩，我昔日的路就是你的明天！”

棄天至尊極其冷漠。

“在相當長的一段歲月中，我也曾守護萬靈，被世間眾生膜拜，光輝照亮了史冊，烙印進各族心中。

我盡了身為皇道強者的所有責任，而也被眾生尊敬。

后來看著朋友一個又一個的離世，看著心愛的女子也倒在歲月中，我在那樣的悲慟中走向了渴望長生的路途?！?

釋迦摩尼行禮回應：“你斬掉的不僅僅是境界，還有一身傲骨，所以僅僅是至尊，再也不復大帝的尊崇?！?

釋迦法相拈起菩提枝，佛國中升起九座青銅古剎。

鐘聲蕩開時，某顆被黑暗物質侵蝕的恒星突然凈化重生，那正是棄天至尊成道前守護過的母星。

葉凡趁機抽身，大成圣體的金色拳芒與石皇的荒戟再度碰撞。

余光瞥見佛國內景象：棄天至尊每踏碎一座古剎，就有被他吞噬過的生靈在凈土轉生；每斬斷一根因果線，昔年愛侶消散前的笑顏就清晰一分。

“混賬！夠了！”

棄天至尊暴躁地捏碎掌心的生命古星，沸騰的黑暗物質卻無法侵蝕佛國邊際。

“既然你如此急著尋死，那本尊這就如你所愿！”

釋迦法相突然化作八萬四千道光粒，每粒光塵中都端坐著講經的佛陀虛影。

“你！”

至尊瞳孔中的輝光突然暴漲，又迅速被黑潮淹沒，僵立當場。

釋迦法相在光塵重組中嘆息，菩提枝點向星空某處，棄天至尊親手埋葬摯愛的無名星域，此刻正在佛國凈土中開滿往生蓮。

石皇的荒戟突然調轉方向，龐然的力量化作長矛刺向佛國：“老禿驢！你算什么？膽敢壞我等的好事！”

釋迦法相不閃不避，任由戟芒穿透胸膛。

佛國內突然下起血雨，每一滴都在傾訴至尊無法洗凈的罪孽。

“此身不過一縷意念，達成目的后自是不必在意?！?

釋迦法相在消散前結出大輪回印，被黑暗侵蝕的星域突然亮起微光。

“倒是施主你，可敢直視映照內心的娑婆鏡？”

轟然爆鳴聲中，遭受重創的棄天至尊猛然抬頭，只見佛國天穹倒懸的明鏡中，映照出的不是如今猙獰的黑暗至尊，而是那個在愛人墓前折斷帝劍的悲慟少年。

此刻，葉凡操控的大成圣體也趁機撞開石皇防御。

這場戰斗的天平傾向，終究被第三者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