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還靴,宵小,王倫獻策
- 猴子的型月?是二十四諸天噠!
- 宅游
- 1746字
- 2025-03-19 12:40:27
金杯玉箸映華堂,故人相對話滄浪。
莫道豪杰無煩事,朱門亦有鼠竊忙。
炙鹿浮香透錦屏,琥珀光傾夜未央。
鐵尺橫陳說往事,丹書難掩舊時傷。
柴進執起鎏金酒壺,壺嘴吐出琥珀色的酒線,正落在鄧恩面前的同套鎏金酒樽里。
“這紹興女兒紅埋了十八載,專候鄧鐵匠這等人物。”
酒香混著鹿脂香,染得滿室生春。
鄧恩自褡褳中取出麂皮靴,靴筒內北斗七星圖仍隱隱可見。
柴進眼皮微跳,使女來接時,他忽的屈指輕彈靴面,震落幾粒陳年鹽晶:“那年走得急,倒叫長老見笑。”
說罷自飲半盞,喉結滾動似咽下未盡之言。
酒過三巡,鄧恩鐵尺橫擱膝頭,沉聲道:“家師臨行囑咐,要灑家助大官人了卻一樁因果。”
柴進執箸的手頓了頓,鹿肉懸在半空甩下油星,正落在王倫新換的素緞衣襟上。
白衣書生慌忙以袖掩漬,卻聽柴進大笑:“圓通長老果真神機!”
笑聲忽又轉冷,“說來慚愧,近日莊上確有鼠輩作祟。”
丹書鐵券鎮華堂,難防宵小暗箭傷。
非是豪杰無良策,恐違太祖舊典章。
柴進擲箸于案,擊得碗碟叮當:“自太祖皇帝賜券,明面上誰敢動我柴家分毫?偏有些腌臜潑才……”
他忽的扯開襕衫,露出腰間淤青,“上月踏青歸來,冷巷里挨了記悶棍。”
王倫聞言,狼毫筆自袖中滑落半截。
鄧恩瞥見筆尖竟開過刃,寒光一閃而逝。
柴進渾然不覺,自顧說道:“那些青皮專挑我孤身時下手,既不劫財也不害命,單要折辱柴某。”
窗外忽起喧嘩,柴進拍案而起,卻又緩緩坐下:“聽,又來了。”
但聞墻外瓦片亂響,夾雜童子嬉罵:“柴大官人,昨夜茅房可還安穩?”
竟是有人往莊內拋擲污物。
王倫忽的插話:“小弟上月親眼見著……”
話到一半又咽回去,脖頸泛起窘紅。
柴進會意,冷笑道:“這廝們專在風月場散布謠言,說柴某有龍陽之癖,氣得宋萬兄弟打折三條哨棒。”
鄧恩摩挲鐵尺凹痕:“何不報官?”
柴進仰天大笑,震得梁上塵落:“滄州府尹昨日還來借馬!”
忽的壓低嗓音,“這些潑皮戶籍都在東京,分明是……”
手指蘸酒在案上寫了個“高”字。
白衣搖扇定風波,巧借佛音鎮邪魔。
莫道書生無妙計,胸中自有百萬戈。
丹書為引佛為憑,巧布迷陣退蠅營。
借得韋陀三分怒,嚇破宵小肝膽驚。
鄧恩摩挲著鐵尺沉吟:“灑家只會鑄鐵撞鐘,這般陰損手段難防,卻是只能聽憑吩咐行手了。”
話音未落,王倫忽然以筆擊盞,清越之音驚得梁上燕子離巢。
“小可有一策,需借三件寶。”
白衣書生蘸酒在檀木案上勾畫,“其一,柴大官人府上丹書鐵券;其二,鄧兄這柄刻經鐵尺;其三……”
狼毫筆尖點向檐下銅鈴,“慈云寺的晨鐘暮鼓。”
柴進撫掌大笑:“可是要擺佛道場?”
“非也非也。”
王倫踱至廳中,素袖翻飛如鶴展翅,將狼毫筆在指間轉了個花,忽的蘸了鹿血在青磚地上勾畫:“柴大官人且看,三日后浴佛節,我等這般行事——”
他先以筆尖點出個九宮格:“在鐵獅子巷口搭九尺檀木壇,懸丹書鐵券于韋陀像前。此為一石三鳥:既顯太祖恩典,又彰佛門威嚴,更教那起子潑皮以為大官人要行祭天罰罪之事。”
筆鋒忽轉西向,拖出條墨痕:“再者,著杜遷兄弟往瓦舍散個傳言——就說戌時三刻天降佛火,專焚不義之徒。”
見柴進挑眉,忙補了句:“自然要借大官人祖上受賜鐵券的吉時,方顯天命。”
狼毫陡然戳向鄧恩鐵尺:“屆時鄧兄持此物立于壇上,待宵小聚齊……嘿!”
他忽然壓低嗓子,筆桿敲了敲紫銅缽盂。
“慈云寺的銅鐘早藏在夾板里,莊客扯動繩索時,鄧兄便以鑄鐵尺擊鐘。”
袖中抖落個瓷瓶,磷粉在燭火下泛著幽光:“特制的香灰摻了遼東鐵砂與洞庭磷粉,鐘聲震落時……”
王倫吹熄燭火,磷粉霎時在桌面燃出個“誅”字,“這梵文鐵尺被火光一照,正把《金剛經》偈語映在云端。”
柴進撫掌大笑:“妙極!潑皮見著'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顯圣,怕不要尿了褲子!”
忽又蹙眉:“只是這銅鐘……”
“小弟早安排妥當。”
王倫從懷中掏出張桑皮紙,竟是慈云寺鐘樓圖樣,“朱貴兄弟三日前便扮作香客入寺,今夜該把銅鐘運至滄州了。”
鄧恩忽道:“戌時三刻鐘鳴,可會驚動……”
“正要全城皆聞!”
白衣秀士啪的展開折扇,露出背面“替天行道”四個狂草,“屆時東巷銅鑼驚馬,西街火把亂晃,潑皮哪分得清是佛力還是人力?”
柴進擊節贊嘆,琥珀冠上的東珠亂顫:“好個白衣諸葛!只是委屈鄧兄……”
“無妨。”
鄧恩摩挲鐵尺凹痕,“家師常說,韋陀杵亦是降魔器。”尺身月光流過“無我相”三字,恍見老僧在菩提樹下含笑頷首。
窗外更鼓恰敲三響,驚起夜梟掠過月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