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大江之上起了巨大的霧氣，伸手不見五指。
這般大霧天氣極為罕見，引的在江邊勞作的老農也不嘀咕：“怎么起了這么大的霧？”
“快一點，快一點上船，跟上前面的人，千萬不能走丟了！”江南岸碼頭，隨著一聲聲低沉的呼聲，一隊人馬從霧中走了出來。
許是為了接應后面的人，為首的一個還舉著火把，他心有忐忑，小聲的對身邊的將校道：“大人，這般大霧，我們實在辨別不了東南西北，萬一我帶錯了路，把咱們湘軍都帶到坑里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將校摸摸捏了捏懷中的物事，道：“你不要管這么多，到時候我幫你辨別南北。”
言罷，將校向身后的將士喊道：“后面的第二伍，一定要把繩子綁結實，一定要死死的跟著前面的船只。”
第二伍的伍長忙道了諾，又道：“霍將軍放心，半夜把我們喊起來動員的時候，都說過的。”
霍峻這才點了點頭，卻第一個跨步到了船上，屹立在船首之上，眺望著遠方。
他心中激動萬分，去年他就是從江對岸逃出來，等一會他就要帶著萬余湘軍主力跨越大江，直取江陵。
眼下江北諸部也正在往江陵這邊趕，到那時湘軍主力四部兵馬圍獵江陵，何其快哉！
待身后的將士們綁好了繩子，將兩只船只連接起來，霍峻再無猶豫，當即下令道：“出發！”
隨著霍峻的命令，近千艘首尾相連的船只浩浩蕩蕩的朝著江北開始移動。
走到了江中心，頭一艘船的船夫終究是迷了方向，對著霍峻道：“將軍，哪邊是北啊！”
霍峻默默的逃出來了懷中的思南，又命令麾下三人也同時掏出來了思南，四人一對方位，終于確定了北方。
“往那邊走，我們給你指著方向！”霍峻道，他此刻心中充滿了痛快，有些話在喉嚨間不得不出。
但是霍峻又才疏學淺，半天才道：“百萬大軍過大江！”
那船夫卻是個附庸風雅的，拍手喊道：“好詩，好詩，下面的呢？”
霍峻瞪了他一眼，道：“下面的，等我過了江再給你說。”
心中卻已經打定主意，等過了江決計不見此人。
江面上霧氣繚繞，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船身一震，那船夫小聲道：“到岸了。”
到岸了，眾人急忙跳下了船，四面看之，此處植被茂盛，根本看不出來是在哪里。
“霍成，霍成，可能辨別方位？”霍峻輕聲呼喚，身后竄出來一個士兵，此人面貌跟霍峻有七分相仿。
霍成連連搖頭，道：“不行啊，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哪里。”
“這樣啊。”霍峻皺著眉毛，道：“既然如此，大家四散開來，注意隱蔽。”
“諾！”“諾！”
一船一船的湘軍開始往江北運輸，此刻正在城樓之上布置城防的劉磐卻看到江上有點點火光。
“怎么有火光？”劉磐眉毛緊鎖，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但是他反應極快，迅速的就下令道：“速速通知將士們集結，賊軍主力過江了！也要通知水軍，火速去江上攻擊賊軍！”
水軍是這兩日剛調回來的，眼下正在江陵船塢中。
劉磐身邊的兩個親信火速領了命，還剩下一個親信卻是劉磐的心腹，他顯然知道一些事情，卻道：“將軍，不放他們過來了么？”
劉磐回視瞪了此人一眼，一邊迅速的脫衣服，一邊道：“放什么？能殺幾個就殺幾個，蒯異度志大才疏，絕不能一直聽他的話。”
見心腹還不動作，劉磐又道：“愣著做什么取我盔甲兵刃來，趁著賊軍立足不穩，火速進攻！”
“是！”心腹這才如夢初醒，忙將劉磐的盔甲遞上。
不得不說，劉磐也頗有三分本事，只用了多半年的時間就將麾下兩萬兵馬收拾的井井有條，他騎在馬匹之上，不停的發號施令。
“記得去通知蒯公，就說有緊急軍情，我已經帶人前往了，他自然知道了。”
“斥候要四面布開，我看火光距離我們不遠，今日又刮的是西風，我料想西風會把湘軍刮到城東，可以多往城東派遣一些斥候。”
“多點火把，能驅散一些霧氣，”
其實此人也算是會打仗的了，偏偏運氣一直不怎么好。
隨著劉磐一聲聲命令下發，無數江陵士兵魚貫而出，他們三個一群，五個一組，開始朝著各處查探情況。
相比湘軍的兩眼一抹黑，顯然江陵兵更具有地利優勢。即便是這般濃霧，他們卻也能輕松的分辨方位，迅速的找到自己前進的方向。
這是本土作戰的優勢。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終于有兵馬來報：“將軍發現敵軍蹤跡，在城東四里左右的地方！”
“好！”一直閉目養神的劉磐終于睜開眼睛，此刻他心中熱血沸騰，今日或許就可以報了當日被黃忠甘寧圍困的仇！
“全軍出發，另外水軍眼下在何處？”
“報將軍，水軍已經通知下去了，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出寨，恐怕眼下正在江上搜羅賊軍。”
劉磐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支孤軍還以為江上大霧彌漫，定然能掩蓋住行蹤，想不到自己心血來潮的巡視，竟然發現了敵軍的蹤影！
時間約摸到了上午八九點左右，但是天色卻依舊陰沉，加上霧氣繚繞，令人看不清方向。
劉賢剛剛從船只上跳了下來，對著早一些來到的黃忠道：“漢升，可曾探明方位？”
黃忠臉色有些不好看，道：“主公，我們計算失誤了，眼下應該在襄陽城城東四五里左右的地方。”
“怎么回事，是江上沒風么？”若是按照船只航行的方向以及風速，眼下湘軍應該在城東二十余里的地方。
眼下甘寧正在往這邊趕赴，只要一日左右的時間兩軍匯合，就再無短板。
跟隨在劉賢身側的廖淳卻道：“主公，眼下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我們來的地方太過于尷尬，只怕眼下劉磐已經知曉了我們的存在，必須火速布置防御。”
“善！漢升你來安排吧！地方盡量大一點，后面的船上還有三四船的糧草器械。”劉賢道。
話音未落，身后江面上已經傳來了喊殺聲，令眾人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