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良沒有說話，只是往前走，片刻后才對著蒯越道：“你日后行事，若是遇到劉敬修，態度最起碼要恭敬一些。我們蒯氏在襄陽幾十年，積蓄的財物、糧草，堆積如山，我們又沒有姻親關系……”

蒯越吃了一驚，道：“就，就他？”

劉賢不過是出身邊陲郡縣，因為守城立下三分功勞，而自己堂堂荊州實權派，三分之二的兵馬都在自己手里，要對這么一個豎子卑躬屈膝？

蒯越十分不快，蒯良則轉過頭來，對著自己這個速來足智多謀的幼弟道：“異度，此為亂世！劉景升速來文弱，若是劉賢整理交州、零陵、桂陽，鯨吞長沙、武陵，攻打南郡，我們如何抵擋？”

蒯越心中并不服氣，時無英雄竟使豎子成名，乃道：“那我就跟他好好打一打！我倒要看看劉賢是鐵打的，還是鋼做的！”

蒯良冷笑一聲，道：“去歲張羨謀反，蔡瑁困在長沙城下四五十日卻無辦法破城，而張羨不過是模仿劉賢守湘鄉罷了，這事你不知道么？”

蒯越啞然，蒯良繼續道：“劉賢此子，現在麾下兵強馬壯，又有諸葛亮、桓階、劉巴、蔣琬、潘濬為謀主，以黃忠、甘寧、魏延為爪牙，如此悍勇，不可小覷！”

蒯越半天才道：“那我們，總不能投降與他吧。”

蒯良搖了搖頭，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跟以前一樣，還是更傾向曹公。如今北方大局已定，袁紹已敗，曹公南下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蒯越沒有說話，只是跟著蒯良的步伐繼續往前走。

待走到了鎮南將軍府內，一看到劉表，蒯越當即跪下，大聲痛哭道：“明公，我蒯氏出了一個奸賊，請明公重重責罰越。”

劉表尚在蒙圈之中，疑惑的看向了蒯良，蒯良這才嘆了口氣，將蒯祺的書信遞給了劉表，這才道：“蒯祺，乃是家兄之子，在軍中掌握騎兵三百，今天早晨明公征調士兵尋找劉度，其中就有蒯祺的兵馬……”

劉表腦子轟的一聲炸了，看向蒯越道：“既如此，異度之言，竟然說中了！”

劉表越看蒯越越覺得心中惱怒，怒斥道：“莫不是你們蒯氏想要跟隨劉賢！”

這是誅心之語，蒯良面色平靜的行了一禮，對著劉表道：“景升兄，若是我們想要投降劉賢，敢問景升兄能攔得住我們么？”

劉表沒有言語，蒯良繼續道：“若是我們投奔劉賢，他能如景升兄一般對我們如此重用么？”

劉表對于蒯氏、蔡氏，何止是重用，凡二族子弟、親信都可以入仕！二族更是掌握了襄陽極多的田地，又不納賦稅，加上自己連年的賞賜，二族府庫早就堆積如山。

這還不算，蒯越蔡瑁二人掌握州中軍事，蒯良蔡瑁掌握州中政事，蔡氏則掌握自己的后院，甚至可以說劉表就是兩族的人！

見劉表不說話，蒯良這才遞了個臺階，道：“還請明公不要怪罪蒯良直言直語，您在荊州施行仁政幾十年，我們都承您的恩澤，斷然不會外通劉賢的。”

劉表這才道：“若是以子柔之見……”

劉表覺得一股子深深的無力感從全身上下升起，想不到昨日大好的局面今日就被翻轉了，甚至還捎帶著離間了自己的謀主一手。

接下來劉表還能信任蒯良、蒯越么？恐怕只能打個八折。

至于蔡瑁，他本就是劉賢的大舅子，這份關系跟自己絲毫無二。

但是劉表麾下實在是沒有能人可以用，他先是上前扶起來了蒯越，這才用失望的眼神看向蒯良，道：“請子柔教我。”

蒯良點了點頭，道：“如今之事，不可心懷僥幸。若是依我之見，可以調遣劉備去武陵駐扎，隨時防備劉賢，再讓劉磐收攏將士，整軍備戰。這段時間我們也收集糧草，征募將士，隨時準備南下進攻零陵。”

蒯良的話是老成謀國之言，行事周密，有急有緩。

劉表卻沒有當面表態，沉吟良久，才道：“子柔和異度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提拔劉賢是個最錯誤的選項，這個賊子果然心懷不軌，只恨自己當時沒有再加幾道措施。

思忖著蒯良的計策，劉表卻有些猶豫。

讓劉備去武陵，會不會跟劉賢合流？劉磐在長沙第一線，會不會被劉賢擊敗？征募士兵、收集糧草，會不會加重蒯越的權勢？

良久，劉表才長出一口氣，下令道：“來人，去將別駕劉闔找來，我有要事要商議。”

不多時，別駕從事劉闔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對著劉表行了一禮，道：“明公？”

劉表點了點頭，劉闔素來頗有智謀，自己不信任蒯氏、蔡氏的時候，或許問一問劉闔會有答案。

劉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劉闔一說，又將蒯祺的書信遞給劉闔，這才道：“我想請先生幫我想想，我們該當如何？”

劉闔卻張嘴就來，道：“明公，為今之計，或許有誤會在里面。”

“誤會？”劉表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劉闔點了點頭，指著書信道：“蒯祺只是說要出去游玩數日，近日不能在蒯越面前盡孝而已，明公為何要一門心思的認定蒯祺投靠了劉賢呢？況且也有可能是劉度在府中，卻遇到了貪慕錢財之輩，潛入府中，殺害護衛，將劉度擄走也有可能。”

劉表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對著劉闔道：“此言有理。”

這些話說到了劉表心坎中去了，若是如此，自己早間的布置也沒有浪費。

劉闔見狀說的更是起興，道：“主公無憂，當今最重要的就是派遣能言善辯的使者前往交州，看看劉賢的反應才對，至于其他的，都是后話。”

說話間，外間一個劉表的心腹將領走了進來，他道：“主公，已經探查明白，軍中將士只有四個沒回來，他們是往阿頭山方向而去的，應該是走得太遠，一時間叫不回來。”

劉表這才點了點頭，對著劉闔道：“既然如此，就遣韓嵩前往交州見一見劉賢，再圖謀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