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看重自己,卻也是出于即將結(jié)為姻親的原因,內(nèi)里蔡瑁是極為小瞧自己的。
劉表看重自己,是出于千金買馬骨,內(nèi)在也有借用自己勇武的原因,但是內(nèi)在也是十分防備自己,為此不惜將劉度留在襄陽。
話說回來,劉度對劉賢重要么?
不提記憶中的點點滴滴,單是自己穿越而來,劉度對自己言出必行,極度的信賴,就讓劉賢不能狠下心放棄劉度。
這不光是道德、倫理,還源于自己內(nèi)心中最根本的人性。
人,不能失去人性,若是自己不管父親的死活,執(zhí)意起兵反劉表,還配做那般大事么?
劉賢心中波濤洶涌,面上卻要裝著一副喜色。
劉表對自己的猜忌之心,只怕一刻也沒有停止過,但是蔣琬并沒有帶在身邊,自己身邊連一個幫忙謀劃的都不懂。
入城之時,人家說的那些個話自己也壓根聽不懂,更是無法判斷荊州局勢。
思忖良久,劉賢對親兵只說出去散散心,然后購買了幾項禮品,單人單騎,朝著襄陽城西奔馳而去。
從劉表府上出來時,已經(jīng)天色漸晚,出城之后更是月亮高掛天空。
劉賢卻沒有絲毫猶豫,一路上一邊打聽,一邊縱馬狂奔,伴著月色,不知不覺就走了二三十里。
終于到達了目的地,劉賢也不管天色太晚,上前叩門道:“有人在家嗎?”
良久,一個身上披著衣服的青年高大男子走了出來,他道:“是何人夤夜來訪?”
劉賢看到此人心中便忍不住的歡喜,出言道:“荊南劉賢,深夜來訪先生,有要事相商,請先生勿怪。”
那高大青年顯然聽說過劉賢的名聲,忙上前回了一禮,道:“山野閑人,性情狂疏,請將軍勿怪。”
劉賢哪里又會怪罪他,他仰慕眼前這個青年太久了,足足有一千八百年之久。
兩人來到內(nèi)室,分主次坐定后,高大青年道:“將軍,所來何事?”
劉賢斟酌了一路的話,此時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說起,那青年看劉賢沉思,也不催促,反而倒了兩杯清茗,細細的品著。
良久,劉賢才道:“先生,我需要您出山幫我。”
那高大青年不語。
劉賢繼續(xù)道:“我自零陵起兵,起兵之初只是想著護衛(wèi)一方安寧,使百姓免于戰(zhàn)亂之苦。想不到將士們勇敢作戰(zhàn),這才走到了今天。我是宗室,是前漢長沙定王劉發(fā)之后。我本想著來荊州也能一展所長,輔佐天子,恢復(fù)漢室。但是荊州豪強小覷于我,只把我當做一介武夫。劉景升忌憚于我,多次猜忌、防備,我入襄陽如泥牛陷海,寸步不得動彈。”
蔡瑁也好,劉表也罷,對劉賢都是表面功夫,內(nèi)地里面都是隱藏著無盡的蔑視和不屑,令劉賢心中悲憤不已。
高大青年將一杯清茶遞給劉賢,劉賢接過來暖著手,繼續(xù)道:“自從黃巾起義到今天,已經(jīng)有十六年之久,天下紛紛擾擾,百姓流離失所,我雖然不才,但是愿效仿光武帝平定天下。但是以我一個人的力量遠有不逮,是故我來找到了先生,夤夜來訪,請先生勿怪。只是曹操袁紹已經(jīng)打了一年,恐怕今年年底就能分出勝負,到時候勝者自然南上,而荊州仍舊歌舞升平,毫無作為,到那時我恐荊州再難抵擋。”
那高大青年認真的傾聽著劉賢的言語,良久才道:“將軍之志,亮已知曉,若是將軍不棄,可以跟我說說劉表是怎么防備你的,或許我可以幫助將軍。”
劉賢喝了口水,這才道:“劉景升,看似重用與我,不過是我在零陵、桂陽立下功勞,他需要我堵住別人的嘴罷了。他將我喚到內(nèi)室,屢次出言試探,最后許諾給我,讓我領(lǐng)零陵太守、征南中郎將,代價則是我父要被扣在襄陽,作為人質(zhì)。”
劉賢眼神中流漏出一絲絕望,道:“不僅如此,還要讓劉磐居于長沙,監(jiān)視與我。我是朝廷的官員,不是劉表的私吏,如此安排讓我動彈不得。”
高大青年沉吟良久,道:“請將軍不要絕望,須知天無絕人之路。”
劉賢一臉正色,又道:“我麾下多是一些武將,籌謀劃策者無人可用,是以星夜來見先生,請先生幫我指點迷津。”
高大青年笑吟吟的道:“劉景升防備將軍,不正是因為將軍已有大將之才么?他御下頗為無能,如蔡瑁、蒯越等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左右他的意志,將軍或許可以從此下手。”
劉賢瞬間明白此人的意義,當即拍手道:“先生大才,我怎么沒想到這一節(jié)?”
劉賢即將成為蔡氏的女婿,到時候只消讓蔡氏女往她姐姐那邊吹點風(fēng),或許就可以解開了死結(jié)。
高大青年臉上笑意不減,道:“將軍是因為在荊南奔波勞累,自覺出力頗多,來荊州后有些不順就有些郁結(jié)罷了。”
劉賢自己梳理了一下,確實如這個高大青年所說。
自從蔡瑁露出來了隱藏已久的輕蔑,讓劉賢心中就頗為不爽,偏偏劉表還多猜忌、防備,這才讓劉賢有些不知所措。
見高大青年不說出山的事,劉賢也默契的沒有再提,口中則道:“先生,以您的見識,我在荊南以后該如何發(fā)展。”
高大青年站了起來,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也很洪亮,他道:“自從董卓以來,各地豪杰并起,跨州連郡者數(shù)不勝數(shù)。將軍以荊南,可向南謀取交州,交州富庶,香料、玳瑁、珍珠數(shù)不勝數(shù),張津無御下之能,正可為將軍所得?若得交州,可北下荊州,荊州北據(jù)漢、沔,東連吳會,西通巴、蜀,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
劉賢眼神明亮看著高大青年,青年繼續(xù)道:“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yè)。劉璋暗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若是拿下荊州、益州、交州,內(nèi)修政治,磨礪士卒,待中原有變,將軍從容北伐中原,光復(fù)漢室,此高祖、光武帝的基業(yè)。”
劉賢聞言深深的點了點頭,道:“先生所言,賢銘記于心!這是高祖、光武的基業(yè),賢還想問問先生,若是太平盛世到臨,承平兩百年,天下的土地都被大商人、豪強兼并,耕者無其地,國家收不到賦稅,該當如何?”
見高大青年仍在思索,劉賢拋出來了又一個炸彈:“士族大家把握學(xué)問,官吏多出于他們門下,如袁氏一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而百姓學(xué)不到圣人的學(xué)問,有本事的人因為沒有關(guān)系得不到出仕的機會,名門之子卻因為父輩的關(guān)系年紀輕輕被朝廷任命為三公,又該如何?”
高大青年怔了怔,這題,他也沒學(xué)過啊。
“將軍既有此問,應(yīng)當思考過這種問題,請問將軍,您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嗎?”高大青年一臉的希冀,他被劉賢的問題所震撼,希望劉賢能給他一個答案。
劉賢卻搖了搖頭,道:“第一個問題,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答案,我想跟先生一起去試試。第二個問題,我有一些淺顯的答案,也需要先生的幫助。”
高大青年聞言并未氣餒,反而一臉開心的道:“請將軍不吝賜教。”
劉賢沉思半天,才道:“無他,開民智,廢孝廉,行科舉罷了。”
見高大青年有些不懂,劉賢則給他解釋道:“首先,要將書籍的價格降低下來,或是通過技術(shù)進步,或是通過國家補貼,都可以。然后開設(shè)各級書院,反正目的是讓百姓人人識文讀字!再讓百姓學(xué)習(xí)各種知識,想當戶曹的,需要學(xué)習(xí)算數(shù)、倉庫知識;想當商人的,可以學(xué)習(xí)商賈、經(jīng)貿(mào)知識;想當農(nóng)夫的,就學(xué)習(xí)種植方面的知識!到那時,人人有學(xué)上,人人如龍!”
見高大青年聽得如癡如醉,劉賢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當然,或許這些事情并非一代人兩代人能完成的,但是我們可以開個頭。”
高大青年連連點頭,劉賢繼續(xù)道:“到了這一步,就可以廢除充滿人情味的孝廉制度,我們可以實行科舉。將學(xué)子聚在一處,考察其本領(lǐng),然后因才授官。如此一來,大家為了當官,還需要奮發(fā)學(xué)習(xí)各種學(xué)問,比現(xiàn)在的一些庸碌官員當好用數(shù)倍。”
高大青年驚嘆一聲,當即乃道:“將軍真乃天授之才也,這般方法在我看來絕對是百世不易之法!”
劉賢卻搖搖頭,道:“先生學(xué)究天人,休要說百世不易之法,隨著天下人都開了智,讀了書,到時候肯定會有更完善的辦法。”
“善!”高大青年連連拍手。
劉賢通古至今,高大青年聰慧過人,兩人談古論今暢想未來,聊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間外面天色放亮,村子中也響起來雞叫聲。
高大青年頗懷歉意,對著劉賢道:“將軍,亮招待不周,竟讓將軍與我徹夜未眠。”
劉賢臉上笑意不減,對著高大青年道:“能與先生討論天下大事,足矣讓我少走數(shù)年彎路。長路漫漫,我獨行良久,未知先生可否與我結(jié)伴而行?”
那高大青年期待這句話期待了整整一個晚上,他當即再無猶豫,行了一禮,道:“若是將軍不棄,諸葛亮愿效犬馬之勞!”
劉賢忙上前扶起來了諸葛亮,道:“我有先生,諸事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