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玄鐵礦深處傳來悶響，林墨抹去額間血污，握緊鶴嘴鋤的指節泛白。巖壁上幽藍的靈石碎屑在火把下閃爍，映出少年布滿血絲的雙眼。礦洞里的腐臭味混著硫磺氣息直沖鼻腔，石壁縫隙間滲出的赤紅色毒霧，將他的粗麻衣蝕出蜂窩般的孔洞。遠處傳來監工刺耳的吆喝聲，鞭子抽打皮肉的悶響在幽深礦道里回蕩，像某種催命的咒語。

“第三十七鎬。“

他在心中默數，虎口崩裂的傷口再次滲血。后背三道鞭痕火辣辣地疼——那是監工趙老六三天前賞的“開胃菜“。當時他不過彎腰撿了塊崩落的靈石碎屑，裹著鐵刺的蟒鞭便抽得他皮開肉綻。現在每揮動一次鶴嘴鋤，結痂的傷口就會重新裂開，血水混著礦灰在衣襟上凝成硬塊。

“哐！“

鶴嘴鋤突然撞上硬物，火星迸濺間，一抹青銅光澤從巖縫滲出。林墨瞳孔驟縮，連忙用身體擋住微光。遠處傳來其他礦奴的咳嗽聲，他迅速扯下破布裹住那物件，掌心傳來刺骨寒意——那寒意竟穿透皮肉直刺骨髓，讓他險些叫出聲來。

是面巴掌大的銅鏡，邊緣纏繞著藤蔓狀紋路，仔細看去，那些紋路竟似活物般緩緩蠕動。鏡面蒙著層灰翳，卻隱約透出些奇異波動。林墨心跳如擂鼓，他曾在礦洞深處感受過上品靈石的氣息，可這銅鏡散發的波動，竟比那些靈石還要純粹百倍！他下意識運轉《長春訣》，停滯三年的練氣三層修為竟泛起漣漪，丹田處久違地傳來溫熱感。

“墨哥兒！“隔壁礦洞傳來阿福沙啞的喊聲，“趙閻王往三號坑來了！他腰間掛著新煉制的鎖魂鞭......“

林墨慌忙將銅鏡塞進懷里，鶴嘴鋤重重砸向巖壁。靈石碎屑簌簌而落，卻在觸及銅鏡的瞬間消失無蹤。他渾身一顫，丹田突然涌起暖流，方才還隱隱作痛的內傷竟好轉大半。這發現讓他險些握不住鋤柄——這銅鏡竟能吞噬靈石反哺靈氣！少年強壓下心頭狂喜，耳畔已傳來鐵靴踏碎石子的聲響。

“小雜種偷懶？“

趙老六的鞭子破空而來，鞭梢鐵刺泛著幽綠毒光。林墨順勢撲倒在地，碎石劃破臉頰。懷中的銅鏡微微發燙，他忽然福至心靈，抓起塊嵌著冰藍紋路的礦石高舉過頭：“大人，我...我挖到冰魄石了！“

三角眼監工的動作戛然而止。冰魄石是煉制凝嬰丹的輔材，指甲蓋大小就值十塊中品靈石。趙老六奪過礦石時，肥厚的手掌都在顫抖——這足夠換三瓶血煞丹，說不定能助他突破筑基中期。他貪婪地摩挲著礦石表面霜花狀的紋路，突然抬腳將少年踹進礦洞深處：“今天挖不夠五十斤靈石，老子拿你喂地火蜥！“

鞭梢卷著冰魄石消失在拐角，林墨蜷縮在陰影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年前他被發配到這玄鐵礦時，儲物袋里還裝著父親留下的三顆筑基丹。若不是那場蹊蹺的妖獸暴動......少年甩了甩頭，將回憶壓回心底。懷中的銅鏡突然震顫，一縷清涼氣息滲入經脈，竟將翻涌的氣血壓了下去。

......

子夜時分，林墨蜷縮在礦洞角落。其他礦奴早已鼾聲如雷，他卻借著火把余燼的微光，小心擦拭銅鏡表面的礦灰。鏡面倒映出他凹陷的臉頰，忽然泛起水波般的漣漪。少年屏住呼吸，將今日私藏的三塊下品靈石貼在鏡面——靈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齏粉，澎湃的靈氣卻未消散，反而順著指尖涌入經脈！

“叮——“

鏡面突然泛起漣漪，浮現出扭曲篆文。林墨只覺神識被扯入混沌空間，漫天星斗化作經脈走向，銀河倒懸恰似周天循環。一道蒼老聲音在識海炸響：“太虛引氣訣？這是...上古功法！“

他渾身劇震。七大圣地壟斷高階功法，尋常散修連筑基期的《青元訣》都求而不得。而此刻識海中浮現的功法，竟直指化神大道！經脈中靈氣自行運轉，竟在體表凝成淡淡星輝。三年來被礦毒堵塞的穴竅接連貫通，丹田氣海翻騰如沸，停滯的修為開始暴漲。

“轟！“

礦洞突然劇烈震顫，頭頂巖層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林墨翻身滾向石壁縫隙，懷中銅鏡青光暴漲，竟在身前撐開三尺氣罩。赤紅巖漿從裂縫噴涌而出，將途經的礦奴瞬間汽化。慘叫聲中，他瞥見趙老六捏碎遁地符，可符箓剛亮起黃光，就被巖漿中竄出的地火蜥一口咬碎——那妖獸額生三目，渾身鱗片泛著金屬光澤，分明是結丹期的兇物！

“往東三百步！“

銅鏡突然光華大盛，鏡中顯現出礦脈走向圖。林墨咬破舌尖強提精神，太虛引氣訣瘋狂運轉。足尖點地時竟有風雷之聲，身形化作殘影在巖漿縫隙間穿梭。地火蜥獨目鎖定少年，長尾橫掃而來，林墨反手擲出鶴嘴鋤——銅鏡青光順著兵器蔓延，普通鐵器竟泛起法寶威壓！妖獸吃痛縮尾的剎那，他縱身躍入暗河，刺骨寒流瞬間吞沒所有聲息。

暗河深處，銅鏡自主懸浮。青光所過之處，河底竟顯現出青銅祭壇。九根玄鐵鎖鏈纏繞冰棺，每條鎖鏈都刻滿血色符咒。棺中女子身著月白廣袖流仙裙，額間冰紋流轉，與銅鏡產生詭異共鳴。林墨胸前一痛，本命精血自行沒入冰棺，霎時寒潮席卷經脈。

“以玄陰為契，奉太陰為證。“

清冷女聲在識海響起時，暗河驟然凍結。林墨看見自己瞳孔化作冰藍，玄奧符文在經脈中游走。丹田氣海掀起驚濤駭浪，停滯多年的瓶頸轟然破碎——

練氣四層！

他顫抖著抬起右手，指尖凝結的冰錐竟將暗河巖壁洞穿。銅鏡緩緩落入掌心，鏡面映出的不再是少年面容，而是一座懸浮在云端的仙宮，匾額上“九霄“二字劍氣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