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過后，兩人達成協議。

當柳翩翩離開的時候，驀地想起一件事來，情不自禁地出聲問道：“那真正的孫家大小姐？”

風靈兒看著意味難明的柳翩翩，倒是難得耐心解釋道：“游行的那天，你不是都已經見到了？！”

柳翩翩一愣，忽地想起了游行那天撞上自己的那對夫婦，當時那女子被扶起來時，那雙手纖細素凈、柔弱無骨，與那身粗布衣衫分明是相差甚遠。

當時她只顧焦急地尋找那抹熟悉的視線，當夜沒來得及細想這可疑之處，如今看來就是那日這位未婚先孕的孫家大小姐便隨夫潛逃了。

翌日游行祭祀，風靈兒假冒花神之名，痛斥鄉紳聚財斂貨、奢靡破費的罪行，并廢除祭祀的繁瑣事項，惹得百姓交口稱贊花神圣明！

負責暗處盯梢常老的柳翩翩發現他竟然并未阻攔分毫，無趣之余仍有些詫異。直到常老驀地出現在她眼前才回神兒過來。

柳翩翩笑著摸摸自己的脖頸，心有余悸地問道：“難道老先生想再殺我一次不成？”

那常老卻是致歉道：“事先是老夫魯莽了，姑娘雖非人間界之人，卻也未曾壞了法紀綱常。”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說道：“不管為何而來，老夫勸姑娘還是回到來出去吧。這里不是姑娘你該來的地方。”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那位風靈兒姑娘既然與閣下相交甚好，想必兩位也是行俠仗義的同道中人。”

他本來不想理會這些凡塵俗事，但想到他那時乖命蹇的徒兒，以及和他記憶中莫名相似的感覺，也不由地多嘴了一句。

柳翩翩詫異地看向常老，“你竟也不識得她的身份？”

難道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淵源？

這術法師已是集天地造化而成，眼力功力自是非凡，否則也不至于如此輕易地看破自己非人間界之人。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竟然連他也不識得風靈兒的真面目！

她原本以為他們肯定是認得的！

如此說來，這個風靈兒的確不簡單。

常老聽到她的話，略微愣了下，很快地緩過神兒來，眼尾的余光瞟了眼她手上的鏈子，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天下之大，術法師不知道的東西也是浩如煙海，這沒什么值得驚詫的。哎，如今這花神事了，姑娘還是莫在此間留戀的好。”

聽到他三番五次的好言相勸，柳翩翩忽然想起那條屬于她的烏篷船，那片屬于她的氤氳香氣，她會回去的，可惜不是現在。然而等她回神兒過來時，常老已是半死蹤跡也無。甚至風靈兒回來的時候，她都沒有半絲察覺。

此刻的風靈兒已經褪下那身華麗的衫裙，此刻裝扮卻是十分地簡潔，只攜了個包袱隨意地挽在肩上，仍是氣度不減分毫，“今天多謝！”

柳翩翩撇撇嘴道：“這個倒也不用你客氣，那個老頭本來也沒打算阻攔你的好事兒！”

看她神色有異，風靈兒不知為何竟然異常地熱情開口招呼道：“今天我請客，無醉無歸！”

柳翩翩想著常老那突如其來的轉變，還有臨行前懇切的叮囑，心下本就有些憂煩，又覺風靈兒敵友難辨，只把身上的寶物往更嚴實的藏了藏，方開口道：“你自己去吧，我還有些別的事情！”

風靈兒垂首沉吟半晌，仿佛來了極大的興趣似的，方道：“哦？什么事不妨說來聽聽，興許我這個楚人還能幫的上忙！”

柳翩翩看看眼前這位突然如此”熱心腸“的姑娘，很好奇地問道：“難道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忙？”

風靈兒看看林葉上躍動的月光，半晌，才輕聲道：“難道我像是很無所事事的模樣？！”

柳翩翩腹誹道：“本來就是！”

風靈兒看她費盡心思猜測自己想法時不禁啞然失笑道：“難道你不想聽聽尹無恨、或者說是百里辰風的事情？！”

尹無恨因酷愛收藏各種寶物花名在外，風靈兒這種氣質脫俗的女子絕非生在一般家庭，所以她能夠識得引魂燈、能夠識得尹無恨，她感覺完全在情理之中。

可是百里辰風就不同了，他為人處世向來低調，數千年來都與柳翩翩避居世外，與他有所往來的，據柳翩翩所知，也就只有尹無恨了。

所以聽到風靈兒的話，柳翩翩驀地瞪大了眼睛，震驚道：“你竟然也認得師父？！”

風靈兒道：“不過是聽尹無恨說起過些陳年舊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