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本是無心的隨口一問，沒想到百里辰風竟然真的又從虛空中抓出一面極為精致的鏡子來，那鏡子如月餅般大小，周遭刻了許多古樸繁復的花紋。

柳翩翩頓時喜出望外，也顧不得道謝，直接將小鏡子從師父手上搶了過來，滿臉好奇地追問道，“師父，這又是什么寶貝？”

百里辰風笑笑，解釋道，“這面小鏡子是用狌狌的靈魂之力凝聚而成，可以看見過往之事。以后你倒是可以派的上用場?！?

柳翩翩聞言心里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心情仿佛直接從九天墜落在九幽之上，怔怔地看向他，“以后？”

百里辰風摸摸她的額頭，說出的話仿佛三月地春風，輕柔之中夾雜著些涼涼的味道，“你終究會有自己的路要去走。”頓了下，他看向柳翩翩手中的雪貍和鏡子，“有他們在，為師也能放下些心來?！?

柳翩翩愣了半晌，忽然大力甩開他覆在額上的手，“師父，你是想要用著兩樣東西趕我走，是不是？你是不要翩翩了么?！”

說到后面，竟然委屈地帶了些許哭腔出來。她知道用這招來對付百里辰風，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沒有作用的。然而這次百里辰風卻移開看向她的視線，盯著遠處蒼茫山川，搖了搖頭，近乎喃喃自語似的說道：“有些事情，你終歸要學會自己去面對的?！?

柳翩翩緊緊拽住他的袖子，乞求道，“師父，我保證以后好好努力，絕對不會敗壞你的聲譽，讓你丟人的，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這幾千年她第似乎才找到家的感覺，可是如今，就在這段短暫而又漫長的時光里，曾陪伴她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親人要將她從這片熟悉的土地上驅逐出去，也將他從她的視野中驅逐出去。

見百里辰風沉默不言，柳翩翩更是心緒難寧，“師父，我發誓以后你說什么我都乖乖聽你的，再也不胡亂惹禍了好不好？”

柳翩翩邊說著邊把阿貍和那面往生鏡遞到他面前，“師父，這些我都不要了，以后什么也都不要了，好不好？”

百里辰風目色沉沉地盯著遠方，不再看她，一如既往地淺淡里彌漫著無盡的涼薄，卻如無盡地鋒刃將她割得遍體鱗傷。

柳翩翩低頭看向蜷成一團呼呼大睡的雪球，忽然明白了什么，抬頭質問道，“怪不得你要叫它阿貍，是要我離開的意思么?”

百里辰風仍舊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眺望著遠方，隨風漾開的衣衫，襲出陣陣飄渺的香氣，那沉默的姿態讓人想起那千年古剎壁上篆刻出來的千年浮屠。

面對這樣的百里辰風，柳翩翩忽然覺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因為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這也許才是真正的百里辰風。她對著師父可以撒嬌耍寶，卻沒辦法在百里辰風面前嬉笑怒罵地隨心所欲。

許久百里辰風才緩緩轉身，接過柳翩翩手中的小鏡子，將自己的一滴血滴在其上，霎時間那鏡子閃爍五彩華光，定睛一看時，卻發現和以往似乎沒有什么不一樣。

阿貍也驀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瞅瞅鏡子，又瞅瞅百里辰風，最后又將目光定在柳翩翩身上。

百里辰風將鏡子遞到了阿貍身旁，就在接觸到阿貍皮毛的瞬間里往生鏡突然消失，“這鏡子，權且讓阿貍幫你保管吧?！?

他話音一落，阿貍便搖搖晃晃地對著百里辰風點頭哈腰大半天，才鄭重其事地看向柳翩翩，仿佛在說這禮物必須得收哪！

柳翩翩只定定地看向百里辰風，“師父，你真的要讓我離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