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百里辰風難得地放慢步子。
在這些沿途觀花,微雨賞柳的緩慢步調中,柳翩翩終于將夢境中的那些碎片銜接成一個近乎完整的“故事”,一個近乎“荒誕”的一個故事。
“我是誰?”
“我來自哪兒里?”
“在之前遺失的記憶里,有發生過什么?”
“在那段記憶里,可有師父的存在?”
……
這些疑惑在她的心頭日益沉重。
她想問,但是卻又擔心貿然問出,會惹得百里辰風一陣傷情。
這不是沒有發生過,于是,她又只好在不斷重復的夢境中把這些疑惑壓了下去。
或許,終有一天,夢境會告訴她一切。
然而,不等那個夢境徹底清晰,百里辰風便主動來到了她的眼前,“這些日子,你可是在想些什么?!?
“我——”
“不能說么?”即便是對我?
“師父——”
“罷了?!笨纯磸埧谟缘牧骠?,百里辰風開口道:‘為師給你說個故事吧?!?
藍色靈石的回歸,已經讓柳翩翩的一部分記憶蘇醒,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去遮遮掩掩,畢竟,那些喜歡的,或者是憎惡的,該要來的,終究都會來。
聞言,柳翩翩兀自以為這是百里辰風變相的安慰,不由配合地笑笑:“好……”
“只是這個故事,許久以來,我實在不知從何說起,不如,你自己看吧?!闭f罷,他便在船頭盤膝而坐,迎著清風明月與滿天星辰,把這個故事“講”給她。
這是要讓她進入他的夢境中了。
柳翩翩雖然詫異,“難道這是一個跟師父本身有關的故事?”
一抹馨香氤氳在水汽朦朧的江面上,隨著愈發馥郁的香氣層層鋪染開來,江面上的水汽也漸漸連城了白茫茫的一片水霧。此時,在岸邊的人看來,這艘小船已以詭異的速度迅速消失。
當水霧消散時,無數光怪陸離的影像紛紛重疊、合一。
緊接著,一個嶄新的世界在柳翩翩眼底逐漸清晰。
天都。
富麗堂皇的殿堂隱隱現于縹緲云霧之間。
一些衣著綺麗的宮娥托著果、酒以及諸多美食佳肴整齊、有序地朝著不遠處的一座巍峨宮殿走去。
一個年長的女官從旁指點道:“都仔細著點,今天可是公主的及笄之宴,要是哪個粗手粗腳的敢在清月殿惹出什么禍端,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聽到女官的話,一行十二人更是小心翼翼,尤其是末位的那個宮娥將容顏深埋于果盤后。
柳翩翩看著這宮娥畏畏縮縮的樣子,對身旁的百里辰風笑得純良:“你說,她是刺客,還是小偷兒?”
百里辰風不妨柳翩翩來這么一句,不由怔了怔,隨即,輕笑道:“你不妨試著用靈力聽聽她內心的想法?”柳翩翩愕然,她竟然不知道還有如此操作?!
百里辰風笑而不語,別人的心思,當然是無法竊取的,倘若窺探著就是境中人本身時就另當別論了。不過這些,百里辰風并不打算現在告訴她。
而柳翩翩驚訝于自身的“新技能”,也無暇多顧他的心思,只聞那宮娥十分悲催地說道:“這竟然是望清月殿送東西的?!”
枉費她費盡心思避開父王的耳目順利逃了出來——
柳翩翩有些詫異:“她竟然是公主本人?!”既然如此,她已經擁有如此尊貴的身份,為什么要如此驚慌失措地逃離此地呢?
百里辰風剛要開口解釋什么,卻忽然靜默下來。
柳翩翩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豐神俊朗,面容清雋的侍衛帶著一隊人馬圍了過來,在那末位宮娥面前定住,單膝跪下:“還請公主速回清月殿參宴!”
這個侍衛好像有點眼熟,不過柳翩翩倒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侍衛話音一落,那女官以及宮娥忙驚慌失措的跪倒一片,那宮娥有些不悅地揮揮手:“該干嘛干嘛去,都別在這兒出著了!”
聞言,那些宮娥才如臨大赦般作鳥獸散。
只剩下一隊侍衛和那個宮娥。
柳翩翩忽然覺得好戲來了。
果然,只見那女子嬌笑著棲身上前:“我說重華,你好歹是我的侍衛,怎么處處幫著父王?你就不能替你真正的主子著想一下?!”
重華?
柳翩翩愕然,難怪看著眼熟,原來是重華。
如此看來,他們面目之間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只是天都的重華更為俊朗,穎都的重華有些滄?!氲桨倮锍斤L和重華是舊識,柳翩翩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難道這兒便是師父從不愿提及的“故鄉”?
在這個月光澄澈如水的夜晚,百里辰風靜坐船頭,任由柳翩翩在他塵封許久的記憶里到處亂竄。
雖然,對于重華的身份與處境她也曾有過無數的猜想,但是,她實在沒有想到那般清冷絕塵的男子,原來是天都帝女的替身護衛。
然而,百里辰風神色亦是淡然地看著那些過往,在他的神態中,那些銘心刻骨的親身經歷似乎成了“陌生人”的故事,似乎平靜地再掀不起波瀾。
只是,他看著柳翩翩的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專注。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在柳翩翩的臉上,除了一些不可思議的古怪神色之外,卻是沒有其他的表情。
“師父?”
“你且往下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