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重華不動聲色地飲著杯中茶。
上官昀收回看向梅影宮方向的目光,淡淡的問道:“就這樣放他們離開么?”
重華看著旁邊鼾聲漸起的女子,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動人的弧度,就當上官昀以為他沒聽到自言語的時候,才聽到他十分輕淺地應了一聲,“嗯。”
上官昀呆了呆,循著他的視線看去,柳翩翩睡得正沉。
夜色沉寂,清風徐來,柔白的紗簾拂動。碧海青天深處,仿佛窺見游人畫船,回眸間水波瀲滟,舞姿婆娑倒映著昔年明月。
一笑,迷離。
重華瞟了眼掛在旁邊的披風,上官昀笑意繾綣地取下,覆在柳翩翩身上,轉身對重華耐心地勸說道:“翩翩姑娘睡熟了,師父您這些日子為了她的事情也算頗費心神,也還是早些安寢吧。”
重華挑眉,“你知道這些日子,我的行蹤?”
上官昀難得的調笑道:“徒兒豈敢妄自揣測師父行蹤。只是自從這位姑娘來后,師父的變化徒兒看著實在驚心動魄。”
重華笑笑:“哈哈,世人都曉得上官家上官浩是百世不出的修煉奇才,然而為師卻覺得他卻過于執拗,反倒不如你看的敞亮些。”
上官昀聞言又朝著梅影宮的方向瞟了眼:“我與那個家族,已無半毫關系,師父又何苦拿此事取笑徒兒。”
重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笑意一點點的消散殆盡,最后只輕嘆一聲:“這世上,有些東西不是說斷就能斷的。”譬如隱盟之于他。
上官昀知他定是思及舊事,也不再搭話,只挑了挑那即將瘦盡的燈花,讓屋子里看起來稍微明亮了些,隨便找了個話題:“翩翩姑娘雖未在師父面前明言,但徒兒瞧出她要救陳子遠的心倒是很堅決。”
重華懷中涌起陣陣的酸澀來,不過面上只淡淡地應道:“我知,所以你就多替為師幫襯幫襯吧。”緩了緩又接道:“當初眉姬不惜暴露行蹤也要封了他那部分的記憶,我們凡事就順其自然不必強求了。”
按照隱盟的出手方式,陳子遠恐怕這輩子都找不回那部分的記憶了;更何況他還不想將自己暴漏在隱盟的視線中。
上官昀雖然不了解眉姬的真實狀況,但是知道重華的決定終究是不會錯的。
一處小院,籬笆稀疏,果木青翠。
房間里,一名婦人倚在窗子旁的長椅上兀自出神。
尹子后看見她常舒了口氣,而后笑笑便拜倒在前,稟報道:“夫人,在下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流芳鐲帶回來了。”
那婦人詫異地看向尹子后:“流芳鐲被帶回來了?!快拿來讓我看看。”
尹子后看看門口的位置略顯尷尬地笑道:“只是它現在在門外人的手里,夫人你要不此時宣他們進來?”
眉姬又怎會不曉得他的小心思,只輕嘆道:“罷了,在這樣兩個人面前你能活命回來已經實屬不易了。”
聞言,尹子后偏頭瞥了眼身后的方向,垂頭喪氣地退到門外。
“門外的貴客請進吧。”
語聲淡淡,卻有著不容忽視的震懾力。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上官浩愣愣,旋即恢復了平靜。此時,風靈兒已走在他的前面,跨進門里。
眉姬一眼就看到了風靈兒手中的匣子,只是她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了些:“不知風姑娘可否知曉這流芳鐲為何名喚流芳?”
風靈兒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不曉得她何以問出這樣一個簡單至極的問題,不過卻笑著回答道:“自然是因為此鐲天生揮之不散的香氣了。”
眉姬掩唇輕笑,只是這個明明適合情竇初開的少女姿態,此刻在她身上看來不僅竟然毫無違和,甚至還有那么該死的嫵媚:“既然如此,想必姑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看她不甚明白的顏色,繼續解釋道:“這匣子中并無絲毫流芳鐲的氣息。”
三個人在屋中,兩站一躺,唯一廳外風聲寂然。
“咔噠。”
一聲微細的聲音傳來,風靈兒看看空空如此的匣子,忽然笑了:“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夫人的耳目。”從她拿到匣子的那刻,就知道是空的,不僅如此,她還猜到了是誰捷足先登,搶先取走了流芳鐲。
那人的氣息,這輩子,下輩子她都記得!
所以才會與尹子后、上官浩提出以木匣作為交換條件來見上這位夫人一面,這樣她也算沒有白白跑了一趟。
“怎么會這樣?”
上官浩盯著那空蕩蕩的匣子,心不在焉地喃喃低語。
這匣子是當初被他存在好的,又加諸多靈力陣法于其上,外面又有整個王宮的防護陣勢作為依靠,怎么會有人能如此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其帶走?!
抬眸看向眉姬時更是滿臉的愧疚,他曾說過會替她保護好她的東西的!
然而他卻再次食言了!
眉姬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對他從不曾有過任何的期待似的。
“風姑娘你費盡心思要見我可有何事?”
風靈兒大言不慚地說道:“自然是為了幫夫人找回流芳鐲。”看見她明顯不信的神情,又補充解釋道:“偷走流芳鐲的那人,我要夫人幫我覓到他的行蹤。”
說到后面,語氣中不覺帶了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眉姬微微頷首微笑:“好。”
她和流芳鐲有種奇異的感應,找到其行蹤并非難事,“只是那人……”
風靈兒詫異道:“難道夫人竟也識得那人不成?”
眉姬笑道,“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