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個年頭里，無日無夜的味道，柳翩翩不費吹灰之力地嗅出，這抹游魂受了極重的傷。的確，從那里逃出來是需要些代價。

不過對于她竟然能夠從幽獄中逃脫這件事，對于柳翩翩來說，的確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幽魂是沒有凝實的身體，比如說肉體。所以一個幽魂的存在的狀態和時間完全是憑借其極大的精神意志。

柳翩翩突然間想知道支撐她的是什么。

“姑娘……”

白影身軀一顫，片刻后極慢地轉過頭，極慢地抬起眉眼，手掌抬高到比自己高半個頭顱的位置，眼神里漫過一絲向往，“你見過一個這么高的男子么？”

柳翩翩一噎，訕訕笑道，“我們是這家人的親戚，這次自是來吊唁故舊。至于姑娘所說的男子還有什么別的特征么？”

她像是極為認真的思考，半晌補充道，“他，好像是叫柳，柳什么風?！?

果然不出所料，白影的確受了極重的傷。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還是如此執著地記著一個人的名字，別人不知道這對一種完全靠意志凝成的魂魄，柳翩翩卻知道這需要多大的毅力。

心中的好奇不由得更濃烈了幾分。

“他，在你們以前的屋子?！?

柳翩翩驚愕地轉頭看向小豆芽，不知在哪里由此一說。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道影子已下意識地奔向一個方向。

柳翩翩剛要追上去，卻覺得衣襟被什么拖住，身形一頓忙回頭。

卻迎上小豆芽眨巴著的大眼睛，那雙小手緊緊地拽著我的衣襟，“姐姐，你不是教我，遇到這種東西，一定想法子繞開么？”

柳翩翩一愣，略略思索一遍，匆匆解釋道，“這不是那么東西，姐姐這次來趙國，就是為的找她?！?

小豆芽拽著我衣襟的小手一頓，“姐姐，你是柳回風的朋友么？”

柳回風，難道便是她口中的柳什么風。

柳翩翩蹲下身來，和小豆芽雙目相對，眸色中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認真的問道，“你認識剛才那位姐姐？”

小豆芽似是搜尋腦海里的儲存后，喃喃道，“我只知道她是柳回風的第一位夫人，馮暮雪，是個很有孝心的人，幾次獨身到明心庵那等孤險之地為家人祈福。是大趙有名的賢婦。”

“好了，我們跟去看看，等會兒你不要再隨便開口了，明白么？”

小豆芽有些懊悔的點點頭，“哦?？墒墙憬悖覀內ツ睦镎宜?？我剛才只是為了讓她離開才用的權宜之計——”

柳翩翩脧向隱在暗影里的白絨球，挑眉道，“那就要看你阿貍師兄的了?！?

阿貍聞言哆嗦一下，看向她不可商量的顏色，委屈地收起四肢，幻化出一堆晶瑩剔透的翅膀，帶著他們尋去。

自此，小豆芽的目光竟然再也離不得阿貍半分，滿臉的新奇。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一個院子里，院門上書“瑞雪閣”三個朱紅色的大字上蛛絲縱橫交錯，染滿塵埃。阿貍瞅瞅自己那身潔白如雪的皮毛，再瞧瞧目灼灼似賊的小豆芽，哆嗦了下，便縮小鉆到柳翩翩腰間的玉佩中。

“吱悠——”

一聲門軸的轉動聲傳來，許久未曾開啟的門，碰落一地塵灰。

那道白影看向我們的方向，似乎駭著了，慌亂地飄向床腳陰暗的角落里，“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來到這里？”緊接著又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你見過一個這么高的男子么？”

這次，柳翩翩很識趣地沒有接過話。

一會兒，她又慢慢地從角落里挪了出來，沖著窗外偷偷覷上一眼，喃喃道，“我怎么到了這里？咦？我到這里做什么呢？”

一邊說著一邊揉著皺成“川”字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