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在尹無恨拖得長長的尾音里，柳翩翩眼瞳里溢滿了滿滿的期待之色。

熟料尹無恨話鋒一轉：“我聽說最近外面比較熱鬧，好像在慶祝些什么，小丫頭你先帶著阿貍出去逛逛吧，也省得在這兒擾亂我老人家的思路。”開玩笑，這種事情他可不敢擅作主張？！

說完，他頗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沉浸在深思之中的百里辰風，那意思好像在說：“你自己惹出的禍端可千萬別牽連我老人家。”

柳翩翩狠狠白了他一眼，伸手拽過貓在后面的阿貍，使勁地揉捏了兩下，卻完全不理會呲牙咧嘴的阿貍，徑直看向沉默不語的百里辰風，頓時涌出無限的委屈來，怏怏不樂地朝著門口走去。

百里辰風看著這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眸色中又浮現出片片晦暗難明的顏色來，只對著無盡虛空幽幽嘆道：“早些回來，別惹禍。”

聽到他散落在空氣中的溫柔叮囑，柳翩翩察覺到那語氣中莫明的關切之意，那剛剛聚攏在心頭的那層層烏云才算悄然散開，不由回頭對著他的方向露出了甜甜地笑意，“是，我知道了。”

說完順便丟給尹無恨一個大大地鬼臉，便哼著百里辰風時常吹奏的那支曲子出門去了。

尹無恨看著瞬間變臉的丫頭不由得嘖嘖贊嘆道：“這丫頭變臉的速度可真是不一般吶！”換句話來說，百里辰風對他的影響相當之大。

然而，百里辰風卻沒有心思來考慮這些，忙收了滿臉溫和的笑意，換了副嚴肅的顏色，“現在人都走了，你可以直言不諱了吧？”

尹無恨想到這個天資聰穎的師弟，不由地換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

百里辰風道：“真是那枚藍色靈石出了什么問題？”

尹無恨頷首卻似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你是真心希望這丫頭恢復之前的神識？”記起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百里辰風何嘗不了解他的心思，只道：“事已至此，還有其他的選擇嗎？”不恢復那些痛苦的記憶，她就只能在混沌中一步步地走向死亡。而這，是他寧死也不愿意看到的。

尹無恨道：“所有的事情到此為止不是可以畫上圓滿的記號了嗎？！”

百里辰風喃喃重復道：“圓滿？”

尹無恨頷首道：“不錯，翩翩丫頭已經找到了五枚靈石，這些靈力足夠護佑她余下的靈識千年不散了。你又何必……”

說著說著，尹無恨忽然緘默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所說的這些理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即便柳翩翩在五枚靈石的護佑下能夠神識不散，那么，她終將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且永無見天日之期。這對一個曾經那般明媚而陽光的女子來說，該是多大的痛苦。

雖然數千年來，在冥暮峰下柳翩翩獨處了極為漫長的時光，也似乎習慣了這種漫無邊際的孤寂。然而，并不能說這就是她所喜歡的生活方式。

透過尹無恨的瞳光，百里辰風似乎瞥見漫長歲月中那椎心泣血的一幕幕場景，隨著那些愈發鮮活的記憶不斷地涌現出來，百里辰風無比堅定地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想到那段過往，他便覺得心好像有萬蟻噬心般地痛，尤其是柳翩翩無比信任地看著他，問：“我是誰？”“在我身上曾經發生了什么”時，他更覺得無法面對。所以，他只能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去躲開柳翩翩探尋的目光……

尹無恨無奈地揉揉眉心，有氣無力地說道：“現在她還可以無憂無慮地陪在你身邊，倘若……何況自從她攜眾寶混跡在人間已經引起多少的糾紛，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百里辰風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說道：“正因為如此我不愿意看她被過往折磨，所以才會這般猶豫不決。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我只希望不管在任何時候，師兄都能替我護住她，至于其他的，不管是隱盟，妖域還是天水心，我會想辦法解決好的。”

聽到他這般堅決、絲毫不容他人質疑的語氣，尹無恨怒火中燒，面上也浮現出一陣微冷的笑意：“哦，你想什么辦法解決？除了暗地里講真元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那丫頭，暗地里幫她解決掉窺視她的異域妖靈，想盡辦法地彌補她在人界日益虧損的身體外，你還有什么其他高明的辦法？！”

這么多年，這個人還是這么自以為是！

百里辰風聲音略帶沉痛道：“師兄，當年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我眼前……”

看著頓時憔悴的百里辰風，尹無恨只覺得一陣憋悶，也不想在聽那些陳年舊事：“罷了罷了，她的事情你想怎么處理就去處理吧，師兄也懶得管了。”

百里辰風道：“多謝師兄。”

尹無恨十分無奈地悠悠嘆道：“你還是先別謝太早，我現在可沒把握替她遮擋身上的靈氣了，何況，那陳國本來就是臥虎藏龍之地……你應該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聽到那些人百里辰風眸子中露出一抹冷厲且堅毅的光色來，像是宣誓一般莊重地說道：“我絕對不會再給他們那樣的機會的！”

尹無恨故作夸張地嘆了口氣道：“早就知道拿你沒辦法！算了，在得到藍色靈石之前，我還是幫你想辦法堵堵那丫頭不時外溢的記憶吧。”

百里辰風驚詫道：“藍色靈石竟然真的在陳國境內？！”

尹無恨瞅瞅百里辰風的臉色，難得正色道：“不光這枚藍色靈石在陳國境內。可能，在時隔數千年之后，也許，我們會和他重新遇上。”

他？！

聽到他的話，百里辰風的眸色似乎沉浸于一片晦暗難明的深海之中，許久方開口喃喃自語道：“原來竟然是他在，怪不得陳國能遙遙領先諸國！”

尹無恨言語間頗有些感慨道：“要不是夜探陳國宮室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無論如何，我也沒想到桀驁不訓如他，竟然會安心地蜷縮在陳國的宗室中。”

百里辰風冷聲道：“就算遇上又如何？！如今世事變遷，何況輸贏本來就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