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宮掩映在影影綽綽的月影下。
阿貍輕便矯捷地游走在屋檐上、廊道下,仔細查探著楚宮內的情形。
看到一老一小兩個太監提著燈籠慌慌張張地從不遠處的那座大殿中跑出來,左邊的那個小太監滿頭的冷汗,嘴里一邊嘈嘈雜雜地念叨著些什么,還不時地瞅瞅身旁面色較為淡定的那個老太監。
而右邊那個小太監面色雖然沒那般驚慌,但是腳下的步子卻是有些凌亂。
阿貍看看那座燈火通明的大殿,心思一動,忙隱了身形,幻化成一陣疾風,沖著那大殿的上空疾馳而去。
半里的距離,轉瞬便至。
然而阿貍卻站在這宮殿前抓耳撓腮起來。
別人雖然無法看見包裹在宮殿外的那層若隱若現的光幕,但是雪貍天生的靈性讓它頗能感知到這種陣法,更何況如今它靈智已開,更非尋常雪貍可比。
雖然撕開這道光幕費不了多大的氣力,但是阿貍畢竟不是因為自身修煉而到達如此的境界,而是因為在風靈兒的圣靈果的輔助下才打開了靈智,所以對這些術法的控制力頗有不足之處,倘若貿然出手定然會驚動里面未知的高手。
想到臨行前自己向柳翩翩信誓旦旦地保證,阿貍頓時有些欲哭無淚,正當他幾欲抓狂的時候忽然想起剛剛匆匆離開的那兩個一老一小的太監,忙扭過肉嘟嘟的小身子,化作一陣流光急射而去。
夜色空寂。
西南方向七八里開外。
一座偌大的宮殿橫亙在曲水之上。夜風拂過,便見宮殿樓閣在水中的倒映、亭臺水榭婆娑的絲帛輕紗,幻化出了道道人間絕色。
然而曲水邊的兩個一老一小的太監卻沒有半分欣賞的意思。老的直呆呆地望著那水上宮殿,小的則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他旁邊直轉圈。
時間寸寸的流逝,每一秒鐘似乎都被延長到了一個時辰那般漫長。
那個面色驚慌的小太監似乎是實在沉不住氣了,戰戰兢兢地對著旁邊的老太監說道:“安公公,我們還是趕緊去稟告太后娘娘吧?!”
那安廣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似的一動不動。
那小太監看看夜色,只當他沒有聽到,只得再次重復道:“安公公,我們還是趕緊去稟告太后娘娘吧?!”
那被稱為安廣的老太監終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雙黯淡的眼神中忽然有寒光一閃,就像是暗夜中忽然射下的一縷閃電,可是閃電之后卻并沒有雷聲,之后他卻沉沉地嘆了口氣,慢慢地轉過身,慢慢地握緊手中拎著的燈籠桿,慢慢地朝著宮殿門口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直絮絮叨叨的小太監呆愣了三秒鐘后,才忙反身追了上去,低聲喊道:“安公公,你怎么這個時候走啊?咱還啥都沒向太后稟報呢?!皇上平時可是最寵您的。如今圣公主和皇上在大殿中吵了起來——”
那安廣聽到他的話慢慢停下了步子,偏頭看看追上來的小太監,面色鐵青地訓斥道:“胡說八道!沒想到這么多日子你嚴小四倒是沒半點長進!”
嚴小四似乎是沒見過這位安廣如此嚴肅的模樣,明顯被駭了一跳,“安公公恕罪,我只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那安廣揮手制止道:“罷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后切莫再對旁人提及了。”
嚴小四滿眼疑惑地點點頭,應道:“小四知道了。
那安廣本就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察言觀色的本事又豈非常人可比,此刻哪兒看不出他的郁悶來,不由解釋道:“這宮中不可說的事情已然太多了,我們又何必再火上澆油?何況圣公主也不是沒有分寸之人。咱家也是犯了糊涂,才跟著你跑了這么一趟,不過幸好還沒釀成什么大禍!”
嚴小四道:“可是,圣公主和皇上這么多年來相見不多卻也算是相處和睦,這次忽然吵得這么激烈,甚至圣公主還揚言說要輔佐明君——”
安廣面色忽地暗了下來,冷聲訓斥道:“今日之事倘若你再敢多言半個字,便回去收拾行裝離開楚宮吧。”
嚴小四忙跪倒在地,將頭磕得砰砰直響,“求安公公千萬不要趕我走啊,自從家鄉遭了洪災后小的孤身流落此地才僥幸保得一命,倘若再被從這兒趕出去的話,小的就只有一死了啊!”
那安廣嘆了口氣道:“好了,你先起來吧。怎么說我們也算還是有同鄉之誼。只是今晚之事——”
嚴小四驚慌失措地搖頭道:“小四兒什么都沒聽到,還有,還有小四兒今晚一整晚都沒出過屋門半步。”
安公公聽到他的話總算是松了口氣道:“你總算是有些長進了,咱家就先回了,省的皇上一會兒出來找不見伺候的人兒。”
大殿之中仍舊燈火通明。
安廣躲在暗處看到風靈兒離去的倩影后,等了半刻鐘的功夫才捧著壺熱茶萬分恭謹進了大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