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沙海拾光
- 天霖戀途:影帝與總裁的奇遇
- 上官小雅
- 2366字
- 2025-05-23 11:40:00
敦煌的風裹挾著細沙撲在防風鏡上時,墨宇軒正蹲在月牙泉邊調試斯坦尼康。五月的鳴沙山在正午呈現出熔巖般的赭紅色,攝像機金屬外殼被曬得燙手,取景器里女演員白瓷般的臉蒙上一層細沙,她抬手拂袖的瞬間,袖口磨破的毛邊在逆光中泛起金芒——恰如劇本里寫的“壁畫裂痕中滲出的千年光陰”。
“這個破損保留下來。”他扯著沙啞的嗓子對服裝師比畫,沙粒順著口罩縫隙鉆進喉嚨。劇組帳篷在百米外的沙丘腳下歪歪扭扭地支著,像被風揉皺的牛皮紙袋,發電機的轟鳴混著遠處駝鈴,在熱浪中碎成齏粉。
新劇本《飛天錄》的核心設定,是現代壁畫修復師蘇晚在修復北魏洞窟時意外穿越,與畫工阿滿共同完成未竟的飛天壁畫。為了捕捉沙漠光影的瞬息萬變,墨宇軒堅持實景拍攝,每天清晨五點帶著團隊爬上沙丘,在日出前搶拍“壁畫微光”的空鏡。此刻他們正在拍攝穿越戲的關鍵場景:蘇晚觸碰到壁畫裂縫的瞬間,風沙驟起中浮現千年之前的畫工身影。
“無人機準備!”場記舉著喇叭喊道。墨宇軒抬頭望向崖壁,六臺無人機正排成雁陣掠過佛窟群,機身上的紅色指示燈在黃沙背景中如跳動的火星。突然,西側懸崖騰起一團沙塵,最外側的無人機像折翼的鳥般傾斜著墜入裂縫,螺旋槳的嗡鳴驟變成刺耳的尖嘯。
“停機!”他抓起手電筒就往懸崖跑,登山靴在沙坡上犁出兩道深痕。裂縫寬僅半米,向下延伸出墨色的幽邃。他打開頭燈,借著冷白的光暈看見無人機卡在三丈深的石縫里,碳纖維機身已變形,鏡頭玻璃蛛網般龜裂。當指尖觸到存儲卡時,他忽然摸到石縫里凹凸不平的紋路——俯身細查,竟是褪色的壁畫殘片,飛天的飄帶在巖面上蜿蜒,指尖蹭過處,掉下些許千年之前的礦物顏料。
夜宿的帳篷里,煤油燈把人影投在帆布上晃成幢幢鬼影。墨宇軒裹著沖鋒衣坐在折疊椅上,筆記本電腦屏幕映著他充血的眼睛。存儲卡里的素材只剩百分之三十,航拍的佛窟全景序列幾乎全損,唯有最后三秒畫面:陽光穿透崖壁縫隙,在飛天壁畫上切出一道金線,恰好落在蘇晚伸手的指尖。
“試試用AI修復?”副導演抱著保溫杯湊近,水汽在防風鏡上凝成白霧。墨宇軒搖頭,指尖在鍵盤上敲出代碼:“敦煌壁畫的礦物質感是算法模擬不了的。”他調出數字敦煌數據庫,將無人機拍攝的殘片與第285窟的飛天圖像逐像素比對,忽然發現殘片上飄帶的弧度與數據庫里的宋代重修痕跡完全吻合——那道看似自然的磨損,竟是古代畫工二次創作的筆觸。
凌晨三點,當修復后的畫面在屏幕上流動時,副導演突然指著墨宇軒的臉:“軒哥,你右眼角……”鏡中倒影里,一道細如游絲的曬痕從眼尾斜斜延伸,在燈光下泛著古銅色,竟與壁畫里飛天揚起的飄帶弧度分毫不差。墨宇軒摸了摸那道痕跡,忽然想起今天在裂縫里撿拾殘片時,有粒沙子正巧刮過臉頰——或許這就是沙漠給予的印記,他想,就像古代畫工在壁畫角落留下的“供養人”小像。
后期制作在敦煌市區的舊倉庫里進行,二十平米的空間塞著六臺工作站,空調出風口積滿沙粒,吹出的風帶著灼熱的氣息。墨宇軒把從研究院借來的壁畫臨摹本鋪在剪輯臺上,旁邊堆著《中國石窟雕塑全集》和礦物顏料標本。實習顧問小林抱著筆記本沖進來說:“墨導,第220窟的唐代樂伎壁畫復原圖更新了!”屏幕上,反彈琵琶的伎樂天指尖角度比之前推測的右偏十五度,腕間金鈴的光影在數字修復技術下纖毫畢現。
“這里要調整。”墨宇軒拖動時間軸,畫面中穿越到唐代的蘇晚正與畫工阿滿討論樂伎姿態。他要求特效組按照最新的研究成果修改建模,連伎樂天腰間的蹀躞帶紋樣都要與藏經洞出土的絹畫一致。為了還原藏經洞的氛圍,他帶著團隊在數字敦煌的VR庫里“住”了半個月,從洞頂的藻井圖案到地面的鋪磚紋路,甚至連壁畫上供養人衣角的褶皺陰影都用三維掃描技術復刻。
“您這不是拍電影,是在重建敦煌。”小林看著渲染完成的藏經洞場景感嘆。墨宇軒盯著屏幕上浮動的塵埃粒子——那是他特意讓特效師添加的“時光顆粒”,每一顆都按照敦煌壁畫的褪色速率計算運動軌跡。他忽然想起在莫高窟看到的宋代重修壁畫:古人用新的顏料覆蓋舊跡,卻在邊緣留下不經意的重疊,就像不同時代的光影在壁畫上織出的錦緞。
柏林電影節入圍通知傳來時,墨宇軒正在第220窟臨摹宋代樂舞壁畫。手機震動驚飛了檐下的沙燕,他看著郵件里的金色徽章,手指還沾著石青顏料。陽光從窟頂的裂隙斜切進來,照亮了宋代畫工在北魏壁畫上補繪的供養人——那是個身著襕袍的男子,正舉著盞油燈看向壁畫,仿佛在凝視千年后的訪客。
“原來重修不是覆蓋,是對話。”他輕聲說,指尖撫過新舊顏料交織的紋路。忽然明白自己為何執著于實景拍攝和數字復刻:不是為了復刻歷史,而是為了讓不同時代的創作沖動在電影里相遇,就像古代畫工在先輩的壁畫上留下自己的筆觸。
柏林的紅毯比敦煌的沙丘更耀眼,墨宇軒穿著定制的中式立領西裝,內袋里裝著用羊皮紙包著的月牙泉沙粒。當《飛天錄》的片頭在電影節主會場亮起時,他聽見身后傳來吸氣聲——那是航拍修復后的佛窟群,陽光在壁畫上流淌,仿佛千年光陰正順著飛天的飄帶緩緩墜落。
映后交流環節,一位德國影評人問:“為什么選擇用數字技術呈現古老文明?”墨宇軒從口袋里掏出羊皮紙,讓細沙落在掌心:“敦煌的壁畫歷經千年風雨,依然在被修復、被看見。我們用數字技術不是為了凍結時間,而是為了讓它流動得更久。”臺下掌聲響起時,他看見前排坐著位白發老人,正抹著眼淚——那老人胸前掛著的,是二十年前參與敦煌壁畫數字化工程的工作證。
返程的飛機掠過西伯利亞荒原,墨宇軒望著舷窗外的云層,忽然想起在敦煌最后一夜,他獨自坐在月牙泉邊。月光把沙丘鍍成銀色,遠處的佛窟像嵌在夜幕里的琥珀。他摸了摸右眼角的曬痕,想起副導演說過的話:“這道痕,就像你給電影留的‘供養人’印記。”
此刻,西裝內袋里的細沙微微發燙,那是沙漠給他的禮物,也是時光給他的勛章。飛機穿越云層時,陽光從舷窗斜照進來,在他掌心的沙粒上折射出七彩光斑——像極了敦煌壁畫里,飛天衣袂間流淌的千年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