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將邁巴赫隔絕成密閉空間，宋知夏濕透的脊背貼著真皮座椅。霍沉舟扔過羊絨毯子的動作像在投喂流浪貓，昂貴織物擦過她臉頰時帶起細小的靜電。

“解釋。“他翻開鎏金打火機，火苗在兩人之間搖晃，“為什么裝成侍應生混進霍家花園？“

宋知夏攥緊照片邊緣。水珠從發梢滴落在顧明月的笑靨上，原來母親年輕時這樣美，美到能讓她在泛黃相紙里觸摸到消逝的鎏金歲月。

“我摔壞了手機。“她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那天下暴雨，我只是想借電話叫車。“

霍沉舟冷笑一聲，突然扯松領帶。鎖骨處猙獰的疤痕在陰影中若隱若現：“所以這個也是意外？“

宋知夏瞳孔驟縮。記憶如漲潮般涌來——蒼白的閃電照亮玫瑰花架，她慌亂中扯開男人浸血的襯衫，用絲巾壓住他心口翻卷的皮肉。滾燙的血順著指縫流淌，混著雨水滲進泥土。

“當時你說......“她喉嚨發緊，“你說'別看，會做噩夢'。“

打火機蓋重重合上。霍沉舟傾身逼近時，宋知夏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和三年前如出一轍。

“知道我為什么記得你嗎？“他指尖劃過她鎖骨朱砂痣，“那晚你戴著顧家的傳家玉鐲。“

宋知夏渾身發冷。母親咽氣前死死盯著醫院天花板，干枯的手指在空中抓撓，仿佛要抓住某個看不見的鬼魂。現在她知道了，那個鬼魂戴著霍家的徽章。

“為什么要搶玉鐲？“她突然問。

霍沉舟的瞳孔收縮成危險的豎線。車載電話突然響起，蘇婉柔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沉舟你在哪？爺爺又咳血了，他說要見顧......“

“啪！“電話被粗暴掐斷。霍沉舟按著太陽穴，暴雨敲打車窗的聲音像無數小錘在砸頭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現在下車繼續當喪家犬，要么跟我回去演場戲。“

宋知夏望向窗外。雨幕中的云闕閣宛如巨型棺槨，母親臨終前的囈語在耳畔響起：“囡囡，玉鐲在霍家......“

“演什么戲？“

“當我的藥引。“霍沉舟扯開襯衫紐扣，心口疤痕像猙獰的蜘蛛，“老爺子認定你是顧家血脈，能治他的癔癥。“他忽然捏住她下巴，“而我要查清，三年前那場刺殺究竟是誰的手筆。“

宋知夏拍開他的手。掌紋相觸的瞬間，兩人同時顫了顫——那種詭異的灼熱感又出現了，仿佛有無數螞蟻順著血管啃噬骨髓。

“霍先生，您是不是忘了？“她擦著被他碰過的皮膚，“剛才還要把我扔進暴雨里。“

邁巴赫忽然急剎在路邊。霍沉舟拽著她手腕按在車窗控制鍵上，暴雨聲瞬間灌滿車廂：“現在滾下去，我保證京市沒有一家當鋪敢收你的東西。“

宋知夏看著雨水打濕他濃密的睫毛。這個男人連威脅都像在調情，可惜她早已不是顧家大小姐。從父親跳樓那刻起，她就學會了在玻璃碴里找糖吃。

“成交。“她扯過羊絨毯裹住自己，“不過我要加個條件。“

霍沉舟挑眉。

“拍賣會結束前，我要知道玉鐲買家的信息。“

男人突然低笑，溫熱氣息噴在她耳后：“小野貓終于亮爪子了？“他按下隔板示意司機掉頭，“不妨告訴你，最后舉牌的是蘇家人。“

宋知夏指甲掐進掌心。蘇婉柔戴著玉鐲的模樣在腦海浮現，那本該是屬于顧家女兒的榮耀。車窗映出她冷笑的倒影，很好，這場戲越來越有趣了。

手機在此時震動。陌生號碼發來張模糊照片——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正將玉鐲裝進錦盒，袖口隱約露出半截鳳凰紋身。

宋知夏猛地捂住嘴。那個紋身她太熟悉了，父親葬禮那天，有雙同樣紋身的手往她口袋里塞了塊帶血的玉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