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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燼火元年

丹爐內(nèi)的光陰稠如柏油。陳霖在靈液里沉浮,銀鱗剝落后裸露的骨節(jié)上,正生長(zhǎng)出細(xì)小的青銅苔蘚。王寡婦的斷指卡在爐壁紋路里,滲出的血珠遇靈液便凝成赤紅琥珀,每粒琥珀中都囚著個(gè)嘶吼的凌可。

“看腳下!“張老三的吼聲被靈液扭曲成嗚咽。他的左腿已與爐底青銅熔為一體,皮膚上凸起的血管正化作鍛紋。陳霖低頭望去,見靈液深處浮沉著萬千劍胚,每柄劍的護(hù)手處都刻著渡海盟的蜉蝣徽記。

冰尸的咆哮穿透爐壁。爐身突然傾斜,靈液裹著三人滑向火道。陳霖的后背撞在風(fēng)箱殘骸上,斷裂的肋骨刺破裘皮,血水在靈液中綻成霜花。一朵霜花貼上他的眼瞼,三百年前的記憶如疽瘡潰破——

那是個(gè)雪夜,第一世的他蜷縮在鍛鐵鋪角落。凌可的白衣濺滿黑油,劍尖挑著塊熾紅的鐵胚。“此鐵名'不悔',“她的呵氣在寒夜凝成白練,“要經(jīng)九千九百次捶打...“

幻象被靈液的沸騰攪碎。王寡婦的菌絲殘根突然暴長(zhǎng),在爐壁上拼出《鍛魂九章》的殘缺火道圖。張老三的銅勺早已熔成鐵水,此刻卻在他掌心重鑄,勺柄上凸起凌可刻下的星斗軌跡。

“是往生爐!“王寡婦的嘶喊帶著血沫,“用仇人的血做引...“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靈液里浮出七具幼童冰尸,正用指骨叩擊陳霖新生的青銅苔蘚。

陳霖的銀鱗逆生至脖頸。他抓住一具冰尸的鎖骨,指腹觸及刻痕時(shí),丹爐突然倒轉(zhuǎn)。靈液化作火雨傾瀉,澆在爐底的劍胚上發(fā)出厲鬼般的尖嘯。某柄劍的劍格突然開裂,露出里面蜷縮的蜉蝣化石——正是渡海盟初代盟主的信物。

張老三的銅勺舀起一捧沸騰的靈液。液體在勺心凝成黑曜石般的磚塊,磚面浮現(xiàn)凌可舞劍的殘影。“燼火磚...“他的瞳孔被火光吞沒,“原來要拿活人魂魄來煉...“

冰尸群撞破爐頂?shù)膭x那,陳霖的銀鱗盡數(shù)炸裂。碎鱗在靈液中聚成逆鱗虛影,三百幼童的尸骸突然齊聲誦唱鍛魂訣。王寡婦趁機(jī)將菌絲插進(jìn)爐心,熒光順著火道紋路瘋長(zhǎng),在虛空拼出完整的熔爐圖譜——缺失處赫然是凌可的劍痕。

“接住!“張老三拋來燼火磚。陳霖的掌心皮肉焦糊,磚塊卻穿過血肉,徑直烙進(jìn)腕骨。劇痛中他看見第一世的自己舉起鐵錘,凌可的劍尖正抵著他咽喉。道姑眼底的火光與此刻的爐火重疊,將三百年的光陰燒成青煙。

當(dāng)最后一塊燼火磚歸位,丹爐轟然炸裂。陳霖墜落在冰原上,懷中抱著半融的劍胚。王寡婦的右臂已成青銅,菌絲在金屬表面蜿蜒成《鍛魂九章》的注釋。張老三不見了,唯留那柄銅勺插在冰面,勺心凝著滴赤紅靈液,像未落盡的淚。

極光在夜空中拼出凌可的劍式。陳霖舉起劍胚,見刃身上映出萬千冰尸跪拜的身影。它們的胸腔裂開,青銅丹爐的微縮模型正在坍塌,涌出的不是黑油,而是細(xì)如發(fā)絲的燼塵。

“這才是初火...“王寡婦的青銅手臂輕觸冰面,霜紋立刻燃起青焰,“用悔恨做柴,拿光陰當(dāng)油。“

陳霖的疤痕徹底石化。當(dāng)他將劍胚插入冰層時(shí),整座冰原開始鳴響。那些被凌可斬?cái)嗟囊蚬粴q月嚼碎的誓言,此刻都在燼火中重塑筋骨。他知道,當(dāng)黎明吞盡最后一塊寒冰時(shí),三百年前的劍痕會(huì)從灰燼里醒來——就像凍僵的蜉蝣,總在春水中詐尸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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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的傷口在暮色中潰爛得更深了。勘探隊(duì)的火把在寒風(fēng)中縮成幾點(diǎn)猩紅,像凍僵的蜉蝣趴伏在冰面。陳霖的獸皮靴碾過一道新裂的冰縫,靴底沾著的黑油結(jié)成尖刺,每一步都扎出咯吱的響動(dòng),像是踩碎了誰的骨頭。

王寡婦的菌絲簪突然從發(fā)髻滑落,簪頭的熒光蘑菇在冰面上彈跳,菌絲鉆入裂縫時(shí)發(fā)出蛇吐信般的嘶嘶聲。“底下有東西在動(dòng),”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是冰尸…是活的。”

張老三的銅勺僵在半空。一簇黑油從勺心滴落,還未觸地就凝成冰珠,映出他扭曲的臉——那張臉突然被冰層下的陰影吞沒。整片冰原劇烈震顫,陳霖?fù)涞乖诘氐乃查g,看見冰縫中探出只青銅巨爪,爪尖的銹跡里嵌著片逆鱗,紋路與他背上疤痕如出一轍。

“退!往熔心塔撤!”陳霖的吼聲被冰裂聲撕碎。新人踉蹌著拋出鹿骨哨,哨聲在寒氣中凍成冰碴,噼里啪啦砸在冰面上。青銅巨爪的主人在此時(shí)破冰而出——那是頭人面獸身的青銅傀儡,眼眶里燃著幽藍(lán)的燼火,胸腔裂開的口器中垂著鎖鏈,鏈環(huán)上掛滿冰尸的頭骨。

王寡婦的菌絲簪炸成碎片。熒光孢子在空中織成網(wǎng),裹住傀儡的青銅軀殼。菌絲觸及傀儡的瞬間,陳霖聽見三百年前的慘叫聲——那些被煉成活傀的渡海盟工匠,正用最后的魂魄嘶吼。傀儡的利爪撕開菌網(wǎng),鎖鏈橫掃而來,將張老三的銅勺擊飛。老礦工踉蹌著跌進(jìn)冰縫,黑油噴涌而出,將他澆成一支人形火把。

“老張頭!”王寡婦的尖叫裹在風(fēng)里。張老三在藍(lán)火中舉起熔化的銅勺,勺柄上的銘文突然亮起:“拿穩(wěn)火把…替老子看個(gè)明白…”他的身軀在火焰中坍縮,最終凝成塊漆黑的燼火磚,磚面浮出凌可舞劍的殘影。

陳霖的疤痕開始滲血。他抓起燼火磚砸向傀儡,磚塊在空中爆燃,火焰里浮現(xiàn)第一世的記憶——凌可的劍尖挑起塊燒紅的鐵胚,火星濺在他赤裸的脊背上。“此鐵名‘不悔’,”她的聲音混在鍛打聲里,“要經(jīng)九千九百次捶打,少一錘都成不了氣候。”

青銅傀儡的鎖鏈纏住陳霖的腳踝。逆鱗的虛影從疤痕中竄出,鱗片刮擦鎖鏈發(fā)出金鐵交鳴。冰層突然塌陷,陳霖墜入冰淵,手中緊握的燼火磚照亮了淵底——三百具青銅傀儡跪拜成環(huán),中央的冰棺里封著柄未完工的巨劍,劍身纏滿菌絲,菌絡(luò)中浮動(dòng)著凌可的面容。

王寡婦的青銅手臂刺入冰壁,菌絲在淵底織成索橋。她拽起陳霖時(shí),傀儡群已如潮水涌來。陳霖的掌心貼上冰棺,逆鱗的紋路與劍柄的凹槽嚴(yán)絲合縫。棺蓋開啟的剎那,凌可的嘆息從深淵盡頭傳來:“你終究…選了這條路…”

巨劍突然蘇醒。菌絲裹著陳霖的手腕,操控他揮出開天辟地的一斬。劍光所過之處,青銅傀儡盡數(shù)崩解,它們的殘骸在空中重組,拼成渡海盟初代熔爐的圖譜。王寡婦的瞳孔突然晶化,她看見圖譜缺失處正是自己青銅手臂的紋路。

冰淵深處傳來龍吟。陳霖的逆鱗盡數(shù)剝落,在劍身上烙下《鍛魂九章》的終章。當(dāng)最后一枚鱗片嵌入劍格,冰棺中的凌可虛影忽然睜眼:“記住,這劍飲過誰的血,就會(huì)承了誰的債…”

新人的鹿骨哨在此刻墜地。冰淵頂部傳來更多青銅獸的咆哮,它們的蹄聲震落千年冰錐。陳霖握緊劍柄,劍鋒所指處,燼火從淵底騰起,將黑暗燒出個(gè)窟窿。窟窿外星光慘淡,照見冰原盡頭浮起的古城輪廓——那是連凌可都未曾踏足的禁忌之地。

王寡婦的青銅手臂開始解體。菌絲從關(guān)節(jié)處鉆出,在虛空拼出最后的訊息:“它們?cè)诘纫粓?chǎng)獻(xiàn)祭…”話音未落,她已化作青銅碎屑,隨風(fēng)卷入燼火之中。

陳霖的劍胚滴著黑油。他知道,當(dāng)黎明吞沒最后一塊寒冰時(shí),這柄飲盡故人血的劍,將劈開所有輪回的謊言——就像三百年前的凌可,用一滴淚澆滅了焚天的業(y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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