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桌上，這對夫妻的異常客氣。
“我的要求就是按照法律的規定，二人共同財產平分。孩子希望還是能讓爺爺奶奶照顧。我東奔西走的，這樣的生活對孩子不好。我可以支付撫養費。”林婷單刀直入。
“撫養費你不用擔心。你的錢你留著吧。都是你日夜顛倒工作換來的。小可我們可以照顧。我只有一個問題……我們現在的房子，你想要怎么處理？”
“我覺得賣掉以后，平分是最合適的。”
“但是我不想賣掉。這是我們第一個家。這里承載了我們的回憶。”李敏赫心里十分不舍。
“如果不賣掉，我心里膈應。以后還會有其他女人來住，我不愿意。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繼續糾纏在這些回憶里，對我們彼此都沒有好處。”
李敏赫看著眼前的林婷，突然覺得很陌生。
那個在自己身邊小鳥依人，容易感動，輕易滿足的妻子，到哪里去了？
“我還是希望不要賣掉。但我可以對你做出其它的經濟補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內心還有幻想，用這個房子，能夠讓妻子回心轉意？
然而顯然，林婷不為所動。
“不行，必須賣掉！”
就這樣，兩人的第一次會談不歡而散。
與妻子的談判如此不順暢，令李敏赫十分苦惱。
于是他約上了好朋友王平，打算不醉不歸。
王平在派出所工作。
作為一線干警，王平最能理解李敏赫工作的不易。
平日里兩人也經常一起喝喝小酒，吐槽人生。
兩人來到經常去的小酒館坐下。
一瓶酒下肚，李敏赫的情緒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王兄，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她會這么堅決？那里可是小可出生的地方……”
“你不懂，女人絕情起來，比男人狠上一百倍！”
“你說，還有比我更可憐的人嗎！”酒不醉人人自醉。李敏赫是愁醉了。
王平拍了拍李敏赫的肩膀：“小李，這樣的事情，我在派出所，天天都有。上個月，還有離婚以后，把老公的錢偷得連個子兒都不剩的。你算好的了。”
李敏赫苦笑道：“也對，也對，她要的不多，不多，不就是一半身家嘛。”
“就是啊。而且這一半里面，也有她自己的貢獻。知足吧。”
李敏赫只是搖了搖頭，最終什么也沒說。
王平還是不理解他。
其實他在乎的不是錢。
就算把全世界的錢都給他，他也不會感到快樂的。
他并不是重利之人。
由始至終，他只是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
“說到錢，你知道我最近遇到一個什么奇葩案子嗎？”王平突然說道。
“什么案子？說來聽聽？”
“一對姐弟，父母早亡，把孩子、房子和錢，都托管給小姨照顧。沒想到小姨用這些錢去投資，血本無歸，又悄悄抵押了房子。現在姐弟倆都無家可歸，身無分文。昨天在派出所，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啊……”
“那派出所會管嗎？”
“管不了。因為小姨的確有父母的授權。理論上來說，在弟弟成年之前，都歸小姨管理，那么小姨也就有處置權？”
“哪里有這么奇葩的父母！”果然，法院和派出所遇到的事情，不分伯仲，一樣奇葩。
“父母立遺囑的時候，兩個孩子還小，父母也都很健康，沒有想到父母會早早出車禍身亡，所以這遺囑，立得也是不倫不類。”
“這么說，只能去法院立案了？”
“對，我已經建議她去法院了。問題是小姑娘自己也身無分文，連律師都請不起。我建議她進行民事自訴。”
李敏赫笑了：“我還沒遇到過民事自訴能夠贏的案子。小姑娘恐怕需要很多很多的運氣哦。”
“可不是嘛。真是夠倒霉的。比起他們，你的事情，是不是小菜一碟？”
李敏赫苦笑道。
那句老話怎么說來著……天底下的幸福都是相似的，而不幸，卻各有各的不幸。
“到時候，那個小姑娘去法院，你要是能注意到，也幫幫她……真怪可憐的……”老王說起這事，也是一臉唏噓。
“好。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顏慕菲。她還有個弟弟，顏子赫。應該是共同起訴。”
“好。放心吧。”
“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回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兩人喝完酒，正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顏慕菲正和弟弟，在鄰居王阿姨家的客房里，研究著從法院領回來的表格。
他倆咨詢了法院里的值班律師，聽取了律師的建議。
律師也是告訴他們跟王警官一樣的話：如果要代理，取證難度大，費用不菲，并且勝訴的難度也很大。
與其這樣，不如自訴。
萬一敗訴了，損失也不大。
到時候再找律師，也來得及。
每種表格一式三份。顏慕菲抄寫兩份，弟弟一份。
弟弟寫寫停停，十分煩躁，不停嘟囔著：“姐，這樣自訴，真的靠譜嗎？”
顏慕菲不厭其煩地安慰他：“律師不是說了嗎，我們先試試看。如果不行，真的要找律師代理，也來得及。”
“可是，真的要律師代理，也是要錢的啊？我們哪里有錢？”
“子赫，怎么做，都比坐以待斃強。一定會有辦法的。”
兩人填完每一欄，卻突然發現，自己連小姨的身份證號，都沒有。
子赫一下子泄了氣，扔下筆就往外跑。
剩下顏慕菲一個人在屋子里，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也許……可以找找派出所的王叔叔幫忙。
顏慕菲連忙翻出來了王平的名片。
“王叔叔……我……我是早上過去報案的顏慕菲。”
“你好小姑娘，我記得你。你……有什么事情嗎？”
“我已經去法院拿來自訴的表格了。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我們不知道小姨的身份證號……我想，她也應該不會告訴我們的。”
“理論上，我們是不能隨便去查別人的身份證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下？”
電話里的王平，默不作聲了好久。
電話這頭的顏慕菲，心越來越低沉。
“這樣吧，明天一早你來派出所一趟。”王平終于開口說道。
“好的王叔叔。明天見。”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