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繡背著竹簍，手握一把柴刀，走在村里的路上。

田地里有人，一看，是些身材魁梧，面龐黝黑的女子，她們笑著打招呼：“花老二，又去山上打獵啦。”

花繡靦腆笑了笑：“打獵算不上，弄些陷阱看運氣罷了。”

打完招呼，對著花繡走遠的背影，田地里的人議論開來。

“花家老二今年也十八了吧？”

“是十八了，還沒娶夫郎呢。怎么，你要給她介紹不成？”

“這，她人還行，長得俊人也勤快，就是家里有兩個拖油瓶，不好，不好。”

花繡不知她們對自己的討論，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花母生前是個貨娘，攢下不小家底，蓋了一座青磚大瓦房，在村里也算獨一份了。

院子也大，卻被人收拾得整齊，既種了菜，還有葡萄藤。

她把竹簍放下，聽到了旁邊的腳步聲。

男人一身簡單的布衣，卻蓋不住他有一副好相貌，和布衣下潔白的肌膚。

柔順的頭發松松地搭在肩頭，僅用一根繩子綁著。

沈望和看著眼前的女子，身高腿長，面容端麗，衣服遮蓋下的手臂，不如尋常女子粗壯，但他清楚，那薄薄肌肉下的手臂，足夠有力。

“阿繡。”

花繡從背簍里拎出一只被砸了頭的野雞，抬頭看向沈望和，依然苦惱著，不知道怎么稱呼。

對方是原身姐姐的夫郎，按理是該喊姐夫，但這地方又不同于以前。

她又沒法出去問人，請問，姐姐的夫郎要怎么喊呢？

對方怕不是要覺得她傻，或是消遣自己。

這樣苦惱著，無解著，她也就不稱呼了。

直接說：“今晚一半炒，一半燉吧。”她晃晃手上的野雞。

沈望和要去接，不想花繡一拍額頭，“我來處理。”

說著，她把野雞放到水井旁的木盆里，邁步去了廚房。

拿了刀出來的花繡心里嘆氣，忘記這個世界的男人是嬌弱的，雞還是自己處理好了。

褪毛，掏內臟，花繡的動作熟練又流暢。

沈望和看著她挽起的袖子，修長的手腕，漸漸失神。

回過神來，他垂下眼，咬住嘴唇。

兩人一直沒說話，花繡處理著手上的雞，倒也不覺得不自在。

直到沈望和開口：“阿繡，我家里又來人了。”

花繡的眉頭皺起。

沈家可不是個好的，沈母有個毛病，愛和人賭錢，這一沾上賭，家里就完了。

本來連祖宅都要抵出去，誰知道想起家里那個長得很不錯的大兒子。

當時也是原身的姐姐，花滿娶了沈望和。

說是娶，其實和買差不多，花了好大一筆錢。花父那時還很不痛快，畢竟沈家就不是個好親家，沾上他們家，日后麻煩不會少。

可誰叫沈望和確實好看，花滿又看臉呢。

花家的長輩還在的時候，沈家礙著當初的約定，沒敢上門。

花家兩老去后，特別是花滿，因為身體的原因也沒了，沈家突然就大了膽子，三番五次上門，游說沈望和再嫁。

她當然不是好心，只是想再收一筆彩禮罷了。

花繡之前打發過幾次，沒想到她又來了。

要是沈望和自己愿意，她當然不會多管，可他不樂意，且沈母挑的人家，有錢是當然，有問題是必然。

非是好姻緣。

“明天我不出門。”花繡說。

沈家再來，就把她們趕走。

她抬頭，卻見沈望和看著她，眼神復雜，眼中還有水光，嚇了一跳。

“你怎么了？”

沈望和撇開眼，聲音沙啞：“沒事。”

花繡不信，但也沒追著問。

“小姨！”

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朦朧著一雙大眼睛跑了出來，抱住花繡的小腿。

她叫花玉，是花滿的女兒，還是沈望和生的。

每次想到男人生孩子，花繡都有一瞬間的頭皮發麻。她拋掉那點不適，對著小女孩笑：“小玉醒啦。”

“嗯嗯！”

花繡：“你去找你爹，小姨現在不能抱你。”

她手上還拔著毛呢，一股味道。

沈望和彎腰，把女兒抱起來，垂下眼，低聲：“別打擾你小姨干活。”

小女孩趴在他肩膀上，乖乖“哦”了聲。

不知情的人看來，她們就是尋常的一家三口。

沈望和的心噗通噗通跳，耳下微紅。想到什么，他又白了臉，余光望著花繡，不甘又絕望。

晚餐很豐盛，小姑娘吃得臉頰上都是油，十分快樂：“好次好次！”

花繡摸摸她的頭，彎唇笑：“等后天，小姨再去看有沒有小雞小兔，回來做肉給小玉吃。”

小玉點頭：“嗯嗯！”

小孩子吃了就是睡，花繡正借著月光修理一個凳子，屋里，微弱的燈光已經暗了下來。

沈望和今晚睡得這么早？

花繡沒多想，拿著工具，把凳子的腿重新換了一個。

忽然，眼前的光被遮住，她下意識抬頭，對上沈望和的眼睛。

還來不及問，他眼皮微顫，低下身來，手指搭上她的手背，微涼，聲音說不上的緊張：“阿繡。”

感受到陌生的觸感，花繡下意識收回手，卻不防手指被一把抓住，她剛想用力掙開，察覺到他顫抖的手指，一瞬間的憐憫升起，她沒能退開，反而被男人抓得更緊。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怎么了？”

沈望和呼吸急促，他抬眼，帶著水光的眼睛直直看著她：“阿繡，你，你要了我吧！我不求名分，只要你給我一晚。”

“砰！”花繡嚇得摔倒，偏偏手還被他攥著，手心里生了汗也不肯放。

她使勁甩開，低聲罵：“你胡說什么！亂說什么！”

什么要了他，什么東西！啊啊啊！

花繡不再有顧忌，用了力氣掙開，沈望和的手指都紅了。

他卻察覺不到疼痛一般，自嘲一笑：“是啊，我一個寡夫，不過是殘花敗柳，是我強求了。”

他不過是想著，如果免不了要被他那對母父賣了，還不如大膽求一求，只求一夜，圓了他的念想，死了也不遺憾。

可到底是強求。

花繡凌亂了：“不是，你亂說什么？我倆，我倆，不不不，我倆單純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