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指懸在回車鍵上方，仿佛隨時準備按下，卻又遲遲不肯落下。他盯著屏幕，眼神里透著一股子疲憊和無奈。這破鍵盤，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按鍵都快磨平了，可他還是得用它來敲代碼。上周熬夜調試算法，把嘴唇都咬破了，指甲縫里還殘留著血絲，看著就讓人心疼。

落地窗外，雪花飄飄灑灑，這是杭城十年不遇的大雪。雪花打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爆裂聲，聽著就讓人心煩。會議室里暖氣開得過足，熱得人直冒汗。三十七個工位上，飄著三十七種外賣的味道，什么麻辣燙、烤串、蓋澆飯……混在一起，聞著就讓人反胃。陳默突然想起今天是臘月二十八，園區食堂最后一天供應糖醋排骨。那糖醋排骨，酸甜適中，肉質鮮嫩，吃一口就讓人回味無窮。他咽了咽口水，心里暗自琢磨著待會兒去食堂吃一頓。

“默哥，晨會。”實習生小王抱著電腦蹭過來，屏幕上跳動著神經網絡的訓練進程。這小王，年紀輕輕的，穿著一件衛衣，領口還露出一根紅繩，看著就讓人覺得滑稽。現在的小孩真有意思，拜佛都拜到公司來了。陳默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摸抽屜里的速效救心丸，卻摸到個硬殼本子——去年晉升答辯時準備的筆記，封皮上還印著「向大模型要未來」。他嘆了口氣，心想著這晉升答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輪到他。

突然，會議室斷電了，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人撞翻了咖啡杯，空氣里彌漫著星巴克的焦糖味。來電的瞬間，陳默看見投影幕布上閃過一串股票代碼：HC002475。他心里一驚，這串代碼他太熟悉了，利信精工，上周五剛因為蘋果砍單跌停。可剛才那驚鴻一瞥的走勢圖，分明顯示著明天漲停。他揉了揉太陽穴，心里暗自琢磨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陳啊……”張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陳默轉身時撞倒了椅子，發現所有人都站在陰影里。人事總監的瞳孔反著冷光，像一串沒有溫度的代碼。他心里一緊，知道事情不妙。賠償協議壓在馬克杯下，杯底還粘著枸杞。陳默盯著N+1的數字，聽見人事說：“考慮到你在職期間參與過涉密項目，需要立即注銷門禁權限。”他心里一沉，知道這是要趕他走的節奏。

工位上的發財樹開始掉葉子，陳默收拾東西時，發現鍵盤縫隙卡著半張黃符，朱砂畫的紋路像極了神經網絡拓撲圖。他突然明白小王為什么總在工位灑柚子葉水，原來是怕這黃符作祟。他搖了搖頭，心里暗自琢磨著這小王也太迷信了。

雪下大了，陳默抱著紙箱走過食堂，糖醋排骨的甜膩氣息追著他跑了半條街。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銀行短信像雪片般涌來：“您尾號9012的貸款將于明日扣款28670.43元……”他看著短信，心里一緊，這貸款怎么就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扣款呢。

西湖邊的長椅結了層冰殼，陳默數著對面寫字樓的燈光，數到第三十七盞時，聽見紙箱里傳來抓撓聲。一只黑貓從離職證明上踩過，爪印在A4紙上洇出奇異的花紋。他揮揮手驅趕，可那野貓卻不肯走，反而跳上長椅，尾巴掃過他凍僵的手指。他視網膜突然刺痛，那串該死的股票代碼再次浮現——但這次是血紅色的，每個數字都在融化。

手機自動開機，財經推送彈窗炸亮雪夜：“利信精工獲蘋果Vision Pro獨家訂單，早盤漲停封單超百萬手。”陳默看著交易軟件里的持倉記錄，發現自己上周五鬼使神妖地買了十萬塊。他心里一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貓發出嬰兒般的嗚咽，陳默低頭看時，發現紙箱里的離職協議正在滲水，水漬形狀分明是貓爪印。更詭異的是，所有「陳默」的簽名處都變成了亂碼。他心里一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這黑貓真的有靈？

陳默蹲在消防通道的應急燈下，手機屏幕的藍光映照出他眼底的血絲。利信精工的漲停板正在他的賬戶里閃著紅光，但更詭異的是交易記錄——上周五的買入時間顯示為14:59:59，精確到秒級。

黑貓蹲在防火門把手上舔爪，肉墊與金屬接觸的瞬間，整層樓的電子門鎖突然發出蜂鳴。陳默眼睜睜看著安全出口指示燈開始逆向閃爍，綠色箭頭詭異地指向地下車庫方向。

“叮——”

電梯間傳來清脆的提示音。陳默本能地縮進陰影，卻看見轎廂鏡面映出一個穿猩紅大衣的女人。她手中的黑色長柄傘正在滴水，水珠在瓷磚上拼出深交所的股票代碼。

“陳先生躲貓貓的技術，比操盤差遠了。”女人高跟鞋碾碎水漬代碼，傘尖劃過之處，監控探頭齊刷刷轉向墻壁，“自我介紹一下，林雪，云鋒基金特別顧問。”

陳默后背抵住冰冷的消防栓。這個女人他見過——去年烏鎮互聯網大會的嘉賓合影里，她站在牛云右側第三個身位，胸牌被刻意打上馬賽克。

便利店的自動門開合聲再次響起，陳默正盯著關東煮鍋里沉浮的魚丸。林雪把玩著熱氣騰騰的咖啡杯，杯壁凝結的水珠正沿著某種算法軌跡下滑。

“你的貓在改寫杭州城市大腦。”她突然將手機推過來，屏幕上是實時交通監控——所有經過來錢寶大樓的車輛，車牌號都變成了“浙A HC002475”。

陳默手抖得握不住竹簽。黑貓正蜷縮在鮮食柜頂端，每當它尾巴掃過冷藏柜玻璃，貨架上的酸奶保質期就往后延長一天。

“上周五根本不存在零點交易。”林雪指尖點開深交所后臺日志，“但你的買入記錄覆蓋了原始數據，就像……”她忽然壓低聲音，“有人用貓爪在時間軸上撓了一道痕。”

便利店燈光突然頻閃。陳默看見收銀員瞳孔擴散成貓眼狀，掃碼槍正在自助結賬臺投射出量子糾纏方程。黑貓發出預警般的低吼，貨架上的臨期商品紛紛滾落。

“帶它離開杭州。”林雪往他大衣口袋塞了張黑色房卡，“今晚十二點前住進康萊德酒店3801，否則……”她掀開左腕衣袖，陳默看見她戴著的根本不是手表，而是個微型蓋革計數器。

出租車穿過隧道時，黑貓突然在航空箱里劇烈掙扎。陳默掏出手機想查看股價，卻發現屏幕布滿蛛網狀裂紋，裂紋中滲出類似貓毛的黑色物質。

“師傅，冷氣關小點。”

陳默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卻發現后視鏡里的司機根本沒有臉——或者說，他的五官正在不同年齡段的陳默之間快速切換。

隧道燈光突然變成血紅色。黑貓撞開航空箱門的瞬間，車載廣播自動調頻到二十年前的杭州交通臺：“現在插播一條新聞，阿貍云創始人王堅博士失蹤的獨生女……”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分明看見黑貓跳上儀表盤，爪子按住的正是廣播頻率旋鈕。當貓爪移開時，司機恢復成普通中年男子的樣貌，廣播里播放著尋常的午夜情感節目。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視頻邀請。接通后畫面劇烈晃動，拍攝者似乎在阿貍中心地下車庫狂奔。陳默認出這是公司為“天穹項目”特設的禁區，視頻最后定格在一排浸泡在液氮中的服務器——每臺機箱表面都布滿貓爪形凹痕。

陳默跌坐在出租屋鐵架床上時，鼻腔突然涌出溫熱液體。黑貓蹲在窗臺舔舐染血的紙巾，月光透過它半透明的軀體，在地面投射出深交所大盤分時圖。

手機自動開啟錄像模式。陳默驚恐地看著鏡頭里的自己正在抽搐，而現實中的他分明靜止不動。更可怕的是，錄像時間顯示為次日09:30——正是股市開盤時刻。

黑貓忽然躍入衣柜。陳默追過去掀開布簾，發現原本裝滿舊衣的隔層變成了一條幽藍隧道，隧道盡頭隱約可見康萊德酒店的霓虹招牌。當他伸手觸碰時，衣柜深處傳來林雪的警告：“別碰！”

整棟樓突然斷電。在絕對黑暗中，陳默聽見三十七臺手機同時響起來錢寶到賬提示音，金額都是28670.43元——精確到分，正是他明日的房貸扣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