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年冬,年關將近,南永城內又熱鬧起來了。角落里的小屋升起裊炊煙,門牌上金色線條勾勒出娟秀的女書——桑玉舍。
自從溫玖花逃婚,聶白芷和崔晚黎替嫁以后,桑玉群龍無首。但好在阿翠傳回消息,聶白芷的堂姐將會暫時接管桑玉。
消息一經傳開,那些受到溫玖花鼓舞但一直猶豫不決的婦女立刻決定加入桑玉。
于是乎,桑玉迎來了創立以來成員人數的首次爆炸式增長。幾乎一夜之間,南永城就傳遍了桑玉的名號。這讓遠在滬城的聶白芷稍感慰藉——她在那人的幫助下逃到滬城后二人便分道揚鏢了,他北上去往京城,她選擇了留在距南永城稍近的滬城,她怕崔晚黎回來時找不到她,盡管她知道她回不來了……
戊午年夏,桑玉遭到南永頑固派迫害,數十成員差點命喪黃泉,聶白芷緊急轉移,將桑玉遷至滬城發展。
己未年初,歐戰勝利,本國代表與列強諸國談判,卻慘遭反對,甚至公然轉讓本國領土。消息傳回國內,人們積蓄已久的憤怒爆發了,各界人士和愛國團體紛發表通電,斥責這一無理行徑,并要求本國政府堅決維護國家主權。桑玉也不例外。
己未年五月四日,京城大學等十幾所學校的三千多名學生舉行游行示威,卻受到軍閥政府鎮壓,自京城而始的愛國運動開始向全國發展。
己未年六月三日、四日,京城大批學生被捕的消息傳至滬城,桑玉成員穿梭各行各業,同其他愛國團體奔走相告。六月五日,滬城出現大規模的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其他城市也紛紛開展行動……
巨大壓力下,被捕學生得以釋放,本國代表也拒絕在和約上簽字。運動勝利,新文化被更多人認同。而桑玉也更進一步。
庚申年,桑玉在聶白芷的直接領導下蒸蒸日上。曾經那個活潑跳脫的少女愈發穩重,臉上的笑容不減,但好像總是少了點什么。不過好在,她的一腔熱血從未改變……
庚申年四月,共產國際派代表同陳等人商議建黨事宜。同年人月,滬城發起成立了共黨組織。與此同時列強租界巡捕百般阻撓,桑玉和其他愛國團體四處奔波,引開巡捕以保證會議順利。
辛酉年七月二十三日,一大在滬城召開,桑玉以及其他團體在會場外放哨,本以為能順利結束會議,哪知會議進行時,列強租界巡捕不知從哪得到情報,突然搜查會場。眾人緊急轉移至江嘉湖上小舟召開最后一天會議。
辛酉年底,以聶白芷為首的部分桑玉成員秘密加入共黨。踏上了一條紅色征程。
壬戌年春,聶白芷被一串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白芷姐,來故人了!”門口的女孩笑吟吟看著打開房門的聶白芷。
“故人”二字像石子一般落入聶白芷的心湖,濺起點點水花,蕩出圈圈漣漪。多年前那張帶著溫柔笑意的臉再次浮上心頭。聶白芷揉了女孩的發頂跟她下樓。
一個背影闖入眼簾、齊耳的短發并不妨礙她們相認。
那人轉過身。
“你好,我是玖花。”
聶白芷臉上綻開了笑容。她去掉了溫姓,也拋下了過往、玖花——救華,是個好名字。
隨著玖花的回歸,桑玉又多了一名得力干將,聶白芷也找回了一點曾經的跳脫。
“玖姐,組織有一樣東西要帶到南永去。你對那邊熟嗎?”聯絡員悄詢問玖花。
玖花頓了頓,沒有立即接話。
“我去吧?!甭櫚总平舆^東西關切的看了一眼玖花。
“你——”
“她們都認為我死了,不會注意到我的?!甭櫚总平o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轉身出門訂車票去了。
玖花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低頭看了看接頭人的名字,露出了笑容。
“玖姐,你笑什么?”
“沒什么?!?
…………
聶白芷以為自己沒有機會回來了,畢竟這里埋葬了太多不美好的回憶,但當她看向車窗外熟悉的街景時,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那些過往。她看著窗邊掠過的風景又想起了她……
忽然,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過。聶白芷猛的站起來,不顧車身搖晃,跌跌撞撞跑向車門——
“師傅,麻煩停一下!”
聶白芷跳下車,一頭扎進人群。她逆著人流尋找那道身影,那道她在腦中描摹過無數遍的身影。
終于,她停下了腳步。
身旁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聶白芷站在街道中央直直看向前方,眼中有淚也有光。
春日陽光正好,金色的光輝撲灑在她的身上。柳絮紛紛,穿梭在人群。春風拂過臉頰,三千墨絲飄揚,露出那從未改變的、溫柔的笑顏。
她伸出手——
“你好,聶同志?!?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