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巖上的硫磺泉咕嘟冒泡,林默把斷肢浸泡在猩紅泉水中。液態金屬質感的肉芽正在生長,每寸新生皮膚都浮現出《連山易》卦紋。洞穴深處的青銅棺在此刻產生共鳴,棺蓋上的亥豬浮雕突然轉動眼球。
巖壁上滑下個穿鯊魚皮的少女,腰間別著十二把魚骨卦簽。她的義眼泛著蚌珠光澤,頸后刺青是殘缺的巽卦。“能喚醒守宮棺的人,“她甩出魚骨釘住林默的殘指,“要么是十二家族嫡系,要么是活不過今晚的祭品。“
林默的鈦金義指嗡嗡震顫。當少女的第三根魚骨卦簽刺入泉眼時,硫磺水突然沸騰成《周易》禁術“澤火革“卦圖。水霧中浮現劉慧的殘影,正在給某具棺材安裝機械心臟。
“你們拿她當養料?“林默的新生右腿突然暴起,鱗片狀皮膚彈開卦簽。搏命勢裹著硫磺水汽在洞內炸開,十二棺槨應聲開裂,露出里面賽博化的生肖尸骸——戌狗脊椎改裝成量子計算機,巳蛇的毒牙連著液壓管。
少女的鯊魚皮突然展開成奇門遁甲圖,六十四枚卦簽組成活陣:“這叫歸藏局,專門收容你這種...“話未說完,林默的食指已插入她腰間羅盤。柳木芯感應到羅盤內的翡翠柳葉,那是劉慧當年下葬時的陪葬品。
火山突然劇烈震顫。當第三輪朝陽刺穿海霧時,林默站在主棺前,看著卯兔棺內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那具尸體的左手赫然長著天然六指。
澳門凼仔碼頭,子鼠把翡翠煙嘴捏成齏粉。賭船殘骸打撈出的監控顯示,林默右腿新生的皮膚正浮現《歸藏易》禁紋。他身后的五斗柜突然炸開,里面三十六枚灌鉛骰子自動排列成“?“(明夷卦)。
“啟動海蝕計劃。“子鼠按下機關,南海深處十二座人工島開始移位。這是他耗費二十年布下的“地煞吞天局“,每座島都是活體卦盤,專門克制劉慧一脈的柳木蠱術。
林默此刻正在貨輪底艙刻卦。貨箱里的暹羅米突然漏出,在鐵板上組成“?“(旅卦)警示。當他用血爻改寫卦象時,整艘船突然下沉——上萬只機械藤壺吸附在船底,啃噬出的孔洞恰好構成“?“(謙卦)死局。
海底傳來編鐘聲,十二具銅人雕塑從淤泥升起。它們手持的卦鏡折射著林默的命盤,柳木皮膚在射線中冒出青煙。生死關頭,他撕裂胸前縫合線掏出千葉奶奶的機械心臟,齒輪咬合聲竟與青銅編鐘共鳴。
子鼠在監控前噴出黑血。螭吻局的卦象突然倒轉,他這才發現青銅人像眼窩里嵌著的,是當年劉慧在羅酆賭城輸掉的那對招子。海底淤泥翻開新頁,古老的甲骨文記載著被抹去的歷史——千葉門與十二家族,本就是同根生的雙生卦象。
【幽冥賭約·第一片葉】熱帶氣旋擦過無名島時,林默正伸手觸碰青銅棺的卯兔圖騰。第七根鈦合金義指剛觸及青銅銹,整座火山突然震顫。巖漿在卦象紋路間游走,三十六個發光孢子從通風口噴出,在月光下聚成八卦輪盤。
“酆都擂主令在此。“肖珊珊的銀靴踏在火山巖上,水晶鞋跟滲出紫色毒液,“贏了取走劉慧的癸卯文契,輸了留下搏命勢經脈圖。“
她的兔耳發飾簌簌抖動,每根絨毛都在噴射納米卦簽。林默被孢子光照到時,肋下突然浮現柳葉狀胎記——這是劉慧刻在他先天八卦位的活符。
賭局開始于火山口硫磺池。三片翡翠骰子漂浮在沸騰的酸液中,每隔半分鐘隨巖漿噴涌翻轉。肖珊珊擲出的蛇眼骨戒載著五百道枉死賭債,林默押上的是最后一根麒麟趾義指——用澳門青云賭場老板脊椎鍛成。
第一條卦象是“?“(中孚)。肖珊珊的耳墜裂作萬千銀針,在酸霧中織出小過卦殺陣。林默的義指被卦氣腐蝕時,石縫忽然飄落半片焦柳葉——那葉脈紋路竟與劉慧臨終前咳出的血絲完全吻合。
【癌細胞賭局·第二片葉】第七次熔巖噴發時,林默的褲管已被酸液蝕出黑洞。肖珊珊突然掀開左臂繃帶,皮下鼓動的腫瘤表面浮現完整卦象:那是由癌細胞排列成的噬嗑卦(?)。
“當年劉慧把太歲蠱藏在你的六指。“她在癌變組織刻上升卦(?),“現在該還債了。“
五十只機械兔從巖漿躍出,啃噬著林默新生的肌理。他折斷第三根義指時,第二片柳葉飄至癌變卦象中心。葉脈流淌的紫光竟與劉慧實驗室廢棄的放療儀完全相同。
賭船殘骸突然隨海流撞進火山口。當主板芯片與癌細胞接觸,林默終于看清真相:劉慧當年施展的是“柳蔭替癌術“,用他的義指承載癌細胞,代價是每片指甲都埋著三百樁賭徒遺愿。
【陰陽楔·第三片葉】子時三刻,無名島磁場開始逆向流動。肖珊珊渾身穴道炸開微型卦簽,組成另類的十二長生局。她的羅盤指針在震卦與兌卦間瘋轉,六顆義眼同時聚焦在林默跳動的柳木心。
“知道卯兔門為什么收人腦癌患者嗎?“她扯下假發露出鋼釘顱骨,“只有被命運虧欠的破煞體,才能看懂這三片柳葉的天機。“
第三片柳葉墜落時帶著焦香氣。林默的視網膜突然映出二十年前影像:劉倩躺在月下閘門操作間,用鋼釬在腹部刻下結論卦(?)。當鋼釬穿透胎盤時,嬰兒的六指突然攥住沾血的睽卦(?)簽文。
賭城地脈在此刻暴動。三片柳葉組成的鼎卦(?)懸浮在火山口,林默被吸入鼎中的瞬間,看見肖珊珊的兔耳成了最致命的卦門鑰匙——那是用賭城老板門牙雕成的噬魂法器,齒縫還卡著劉慧的半截指甲。
蓮花煞
葡京賭場頂層的霓虹是組活卦陣。當林默登上“吉祥坊“渡輪時,“永利皇宮“外墻的LED龍突然轉頭——他認出了劉慧當年的手筆,龍鱗排列成“?“(履卦)的困局。
銅鑼聲破霧而來。船首站著的盲眼卦婆敲著人皮鼓,十根鼓槌是不同生肖的尾骨。“這位客官好重的棺槨氣。“她空洞的眼窩對準林默殘腿,“要不要拿賭債換張人皮凳?“
船艙豪華賭廳盤踞著青銅蓮花。每片花瓣都在滴水,林默第六指抽搐起來——這是劉慧筆記提過的“沐尸蓮“,以膏人油脂為養料。扮作荷官的中發白拍開骰盅,血腥味從象牙骰子滲出:“押壽還是押魂?“
林默將義指按在蓮花臺上。鈦合金表面立刻浮現血管紋路,這是澳門地下賭場獨有的“命契儀“。當他要抽手時,整朵青銅蓮突然活化成食人花,毒刺扎進血肉吮吸生機。賭廳地板亮起“?“(蠱卦)陣,原來整艘渡輪都是養蠱場。
“你也配用她的局?“林默掰斷兩根毒刺刺入心臟。柳木芯被喚醒,莖脈順著蓮莖侵蝕根系。當第一支花萼枯萎時,頂層傳來風鈴示警——像極了劉慧被割喉那晚病房里的聲音。
餅牌刑
濠江夜雨咸似淚。林默踩著霓虹倒影踏入“財神“地下賭檔時,右腿突然被水泥吞沒。這竟是子鼠一脈的“鬼啃泥“風水術——以地基為口舌,活噬破卦之人。
“十九年前你師父輸了三卦。“佝僂老頭推著裝滿器官的冷鮮柜出現,“這是她的右肺,能換你退場。“
記憶如刀劈來。林默想起劉慧臨終前猙獰的金屬肺葉,原來當年的對手是中發白。他暴起擲出翡翠骰子,骰面“?“(蒙卦)引發地下暗河倒灌。泥漿爬滿賭場立柱時,墻上突然凸起麻將牌浮雕——這是被稱作“餅牌刑“的粵東邪術,每張筒子對應一處斷骨。
“坎宮積水局?“中發白祭出鍍金羅盤,“老子讓你看看賭城真龍氣!“
當第九張八筒浮現時,林默全身關節同時錯位。瀕死之際,柳木芯突然萌發新芽——那些吸食過青銅蓮的木紋正在重組神經。在骨骼碎裂聲中,他看清每張餅牌都對應劉慧的某具克隆體,最近那張上的彈孔與師父胸口舊傷分毫不差。
鳥籠卦
夜色染血新葡京。當林默沖頂總統套房時,電梯廂突然延展成青銅鳥籠。金絲籠條布滿“?“(噬嗑卦)雷紋,隔欄坐著機械鸚鵡——肚里裝著劉慧最后三小時的腦錄音。
“...小默是完美的卦引...十三重命關已破六重...“沙沙錄音混著老式發報機聲,“...切記不能讓他接觸百里奚大墓...“
電梯突然倒轉成垂直卦井。中發白從頂層拋下三十六張牌九,每張都印著林默不同年齡的影像。當“人牌“與“天牌“組成“?“(無妄卦)時,籠底噴射氰化物霧氣——這是精心設計的末路殺局。
林默嚼碎臼齒中的柳種。翡翠根須穿刺鳥籠那刻,整座賭場的地基發出悲鳴。他看見承重墻內鑲嵌的八字算籌,正是劉慧代他簽下的“陰命契“。那些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嬰兒臍帶,此刻正與他的木化血管共振。
破籠而出的瞬間,澳門塔亮起“?“(遁卦)霓虹。街道蜿蜒如卦絲,每扇賭場虎門都傳來劉慧的遺言:“輸完命就輪到我兒了......“
千門骨
路氹城暗巷里,廢棄的“黃金籠“賭船正吞吐邪氣。林默踏過腐臭籌碼堆時,數百枚AI賭鬼正用電子音齊誦:“十賭九詐,唯死無輸。“
密室中的虎頭秤傾斜著,左邊托盤是林默的生辰八字銅符,右邊碼著十二枚指骨——正是劉慧從他身上剜去的那些。秤桿的睚眥紋突然睜眼:“千門死斗,一命壓一城。“
中發白現出真容:他脊骨嵌著翡翠柳葉枝,皮下浮動著澳門微縮地圖。當骰盅掀起“?“(未濟卦)時,賭船所有舷窗同時血涌——那些他以為被克殺的子鼠符咒,竟是劉慧埋在各大風水局的轉生貼。
“你不過是她備用的卦引!“中發白撕開腹腔,鉆石腸衣里掉出澳門回歸那晚的錄像帶:劉慧向十二家族展示襁褓中的林默,嬰兒左手六指正攥著半截柳枝...
賭船在卦象對沖中解體時,林默撈起染血的千門譜。最后一頁赫然寫著:“九重命關非終局,澳門死局始開篇。“暴雨沖刷著殘骸,露出船底拼接的尸骸巨卦——竟是劉慧畢生勁敵的遺骨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