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一我才意識到，好像那個賬號的主人還真不太像只是源于感激的一時沖動。
因為在我來到班級位置上的時候，我看到桌上擺了瓶牛奶，校門口面包店常見的那種瓶裝鮮奶。
“這誰放的啊？”我問同桌。
“一個女生進來放的。”同桌的女生一臉八卦：“短頭發，大眼睛，長的挺可愛的。”
“我知道了。”
我放下書包，拿起牛奶，發現瓶旁粘了張便利貼。
要天天開心。后邊是一個笑臉。
我無言，隨后默默把便利貼疊好，揣進褲兜里。
中午，主席臺后。
“末哥！”
一眾人的呼喝聲響起。
“客氣。”我微微欠身：“大家以后多關照。”
“大家聽好了，以后，你們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你們的仇人，也是我們的仇人，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澄中的天總有一天會是我們的。”
章魚站在我身邊，揮起拳頭。
“不對啊，怎么感覺人比那天多呢？”我捅了捅章魚的胳膊肘，悄聲問。
“一戰成名，當然慕名而來的多了。”章魚嘿嘿一笑：“這不是好事嘛，越多越好才對。”
“你挑揀一下。”我沉吟片刻后說。
“怎么個挑揀法？”
“看上去油滑的，不要，囂張的，不要，惹事生非的，不要。”
“那完了，我你也不要了。”
章魚唉聲嘆氣。
“滾。”
“對了，小馬要不要？真要算的話，他應該也算油滑？”
“他……算了，你看中的，留著吧。”我說。
傍晚，章魚來班級門口找我。
“留了二十幾個，我看過了，都算還可以。”章魚遞來一瓶汽水。
“嗯。”我接過來打開，灌了一口：“二十幾個……誒，一般來說，二十幾個算多還是算少的？”
“那得看跟誰比了。”章魚勾肩搭背地跟我下了樓：“要在初一，咱們絕對是一霸，而且是最大的一霸。”
“那整個學校呢？”
“果然術業有專攻啊，論讀書我拍馬都不如你，論這方面你可不如我了吧？來，我們這么看哈，先說你，你打的過初二的，對吧？”
“對。”我點頭。
“我也可以，而且很輕松。”章魚繼續說著：“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但是別人不可以？”
“確實。”我表示認同。
“先不說大一兩歲，身量力氣都不一樣，就憑他們是中高年級的心理優勢，和初一生是低年級的心理劣勢，這都是大不一樣的。假如讓初一的去對付初二初三的，我敢說基本都得多少打點退堂鼓，何況這些初二初三的人里有些還有社會上的人幫手，那就更沒法說了。”
“懂了。”我點頭：“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其實并不強大，或者說，我們這個集團并不強大，相對強的僅僅只有我們倆而已。”
“糾正一下，不是相對，我們確實很強。”章魚搖頭：“但是只有我們強是沒用的。”
“確實，那么有什么辦法能改變這一現狀呢？”
“起碼我目前想不到辦法。”章魚聳了聳肩：“不對，也不是沒有辦法，有兩個辦法，第一，多帶著愿意跟我們的人打打架，一方面練膽，另一方面增加經驗。”
“這個可行，那第二個呢？”
“等一兩年，等我們初二初三了。”
“……”
“喂喂喂，咋不說話了，我說的是實話來著。”章魚看我無語的樣子，不由得樂了：“我跟你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先當學生再當先生那是尋常事，你那天打過那個楊棟你知道吧？初二那個，他從初一開始就跳，然后呢，從前十三太保在的時候，被打成狗了你知道嗎，他也就是等十三太保畢業了才又抖起來的。”
“十三太保？”我問。
“哦，剛畢業，一共十一個人，當時澄中混的最好的一批人。”
“那不是才十一個人嗎，怎么叫十三太保？”
“哦，一個讓人捅死了，一個現在還在少管所里，原先確實是有十三個人。”
我心下一震。
“死了？”
“嗯。”章魚嘆了口氣：“所以說真的，在學校里打打架無所謂，但是真別跟社會上的人扯上太多關系，很容易出事。”
我無言。
“但說歸說，一定會有人找上我們。”章魚微微嘆了口氣。
“怎么？”
“還是那句話，人的名，樹的影唄。我們打楊棟，打吳鵬，已經出名了，出名了就會有人注意，你等著看好了，馬上就會有校外的人來找咱倆了。”
“找我們干什么？”
“收我們當小弟唄。”
“收我們？”
“對。”章魚點頭。
“這么說，似乎以我們目前的情況也很難拒絕。”
“是的，所以到時候還得想想辦法，看怎么才能糊弄過去。說真的，跟這些人扯上關系會很麻煩，會有很多事，很麻煩。而且很難脫身。你怎么看？”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怎么了，在想什么？”章魚問我。
“我在想，假如我們跟人對上，他們有校外人支持，我們沒有，那豈不是會很吃虧？”
“是。”章魚也思考起來，他思考的結果是嘆了口氣：“要么這樣，如果到時候有人來找咱們，咱們就隨便掛靠個大隊，然后還是干自己的事情……也不行啊，校外的人哪有那么好搞，指不定就是……”
“與虎謀皮。”我沉思著脫口而出。
“什么意思？”章魚撓撓頭：“解釋一下，你知道的，我看的書少，語文課都是睡過來的。”
“拜托，大哥你勞駕平時沒事多讀點書吧……”我啞然失笑，隨后解釋：“顧名思義總會吧？你想要件老虎皮做皮袍子，然后呢，最蠢的方法當然就是直接去跟老虎商量說讓它把皮給你做袍子。你覺得老虎會選擇同意還是選擇咬死你？這么解釋總明白了吧？”
“懂了，確實如此，跟惡人去談條件是不可能的。”章魚若有所思：“這詞真不錯，一下子就把和惡人談利益這件事講清楚了。看來得好好學語文，語文真的有用。”
“我覺得我應該先回家去查查百度。”我扶額。
“查百度干啥？你要查什么？”
“查下如果有個文盲朋友會不會降低自己的智商。”
章魚一愣，隨后在我已經跑出去七八米后才反應過來，開始哇哇大叫著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