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回憶及關鍵章節可能采用第一人稱敘事）

2016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早，京畿道南YZ市，金家的庭院里的山茶樹還掛著未褪的秋色，就被突如其來的雪粒子打得瑟瑟發抖。

金智羽把凍僵的小手藏在呢子外套下擺，透著衣服緊緊攥著有她半人高的泰迪熊。盯著玄關處元旦殘留下來的彩帶，彩帶在穿堂風里簌簌顫動，像極了此刻她發梢凝結的冰晶。嗯，雖然彩帶已經散落的差不多了，但是她或許可以把這當做歡迎她的裝飾。

她不是和媽媽一起來的，當爸爸拋棄了她們母女之后，媽媽好像變了一個人。她不再理會她，不再給她講睡前故事，不再精心的給她做飯，而是用便利店面包之類的隨意糊弄金智羽的三餐，即使過期了也毫不在乎。

金智羽看得到母親眼底隱藏的恨意，事實上，小孩子對于這些事情總是很敏銳。媽媽只留給她一個地址，就消失掉了。沒錯，金智羽被拋棄掉了，她是自己走過來的。

而我呢？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只有十四歲，父親和繼母已經出去旅游了，家里留下了管家、兩個傭人和我。他們給我留下了相當可觀的資金，在他們離開家之前，父親毫不在意的隨口交代我讓我照顧好新來的妹妹，意外的，繼母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從未提及。

對于一個突然成為自己妹妹的陌生人，我是有些抵觸的。金智羽就這么不受任何人待見的來到了新的家庭。十二歲的小女孩就這么攥著她僅有的依靠，那是一只她七歲生日母親送給她的泰迪熊，已經隱約有褪色和縫補痕跡的生日禮物。

離開了家，獨自走了四公里，來到了母親寫的地址。她站在臺階下，仰望著新家里走出來的哥哥。

我走下臺階。

“你就是金智羽嗎？”

我看著女孩微微發抖的身體，她身上的呢子大衣也有些褪色，里面穿著不是很厚的格子裙。我想去拉她的手，把她帶進屋子。

她縮回了手，怯生生的沒有回答，只是半晌之后點了點頭。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她，小小的臉上長了大大的眼睛和高高的鼻子。現在看起來有點狼狽，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還挺巧的。“我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轉身時聽見積雪在靴底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我們的名字竟然差不多......跟我來吧“

我把她領到了樓下的客房，讓管家收拾好了房間，鋪好了被褥。

“你就在這住吧。”

我對她說，她依舊是怯生生的樣子，沒有說話。我也不想再理會，就往外走去。

但是當我關上門的時候，她聲音很小的說了一聲謝謝，正好被我的耳朵捕捉到。

晚飯的時候她沒有出來吃，據說傭人去叫過，沒有回復，門也鎖上了。當時我還是不太懂事的年紀，去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也沒怎么在意。我只是在門外喊了一句。

“要是餓了自己去廚房找吃的”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

過了很久，但是屋子里的智羽沒有時間概念，這是金智羽的胃在半夜發出的第十三次哀鳴，她蜷縮在客房的床上，任由月光灑落在被子上。她不敢抬頭看月亮，因為害怕會把月亮看成大餅或者煎蛋。

半夜，小女孩還是打算出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吃的東西墊墊肚子。她摸索到廚房，那里確實有很多食物，但是她只拿了一小塊面包。

當時我正好從二樓下來想拿瓶牛奶。

“呀，總算舍得出來了。”

她似乎被想到會被我撞見，低下頭，月光下的耳尖一下子就紅了，顯的有些不知所措。我走過去，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遞給她。

“光吃面包可不行，不知道的以為我虐待妹妹呢。”

我笑著對她說。

金智羽這時候才第一次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有點帥氣，笑容也有點溫暖。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煎兩個雞蛋。別的不說，我煎蛋的手藝可是不錯的哦。”

“煎蛋原來還有手藝上的區別嗎？”

這是她來新家第一次說長句子，不知道是沒忍住打斷哥哥自戀的吐槽還是真的有這個疑惑。

“啊，我沒有質疑的意思.....”她立刻又低下了頭，手指揉捏著裙擺。“對不起.......”

“好啦，坐這里吧。面包我也幫你稍微烤一下好了。”

我把她按到座位上。

“但是你先閉一下眼睛。”

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沒怎么被突然打開的燈光晃到。我把面包放進烤箱，拿出平底鍋點燃燃氣開始煎蛋。她坐在那里很乖，不怎么動，也不發出什么聲音。

金智羽看著面前的煎蛋和溫熱的面包，哥哥沒有說謊，煎蛋的賣相確實不錯，蛋黃還有一些流心，邊緣泛起好看的金黃色。我順便把牛奶倒在鍋里，熱了一下。

“吃涼的東西對身體不好哦。”

我對她說。

“我早上起來和睡前都喜歡喝一杯熱牛奶，會很舒服。”

金智羽看著我，不太理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開始吃起了東西。熱的面包確實比冷冰冰東西要好吃，她想。

吃完東西，她又看著我，嘴唇張了張，好像要說什么。我拉起她，往她的房間走過去。

關上房門之前，她拉住了我。

“謝謝哥哥。”

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

“好啦，趕緊睡覺吧。下次到點記得出來吃飯，不要再半夜吃夜宵啦，會長胖的。”

金智羽在廚房學會的第一件事情是熱牛奶，每次晚上睡覺之前，金智羽會拉著我來到廚房，桌面上總會放著一杯熱牛奶，有時候旁邊還會有一顆草莓牛奶軟糖，那是金智羽最喜歡的味道。

她的話慢慢變多了起來，我也開始喜歡帶著這個乖巧的妹妹到處玩。我這才發現其實她是個活潑到有時候會顯得有點瘋的孩子。

偶爾在金智羽的房間會看到一張被剪過的全家福，那是她之前的家庭，被剪掉的部分應該是她的父親。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讓她媽媽這么恨他。

金智羽看著哥哥看向的地方，神色低沉了很久，但是之后會重新笑起來。

然后，她會撕開糖紙，把口袋里最后一顆糖遞給我。

“媽媽扔掉了所有和爸爸有關的東西。“金智羽將照片收進抽屜，虎牙在唇角輕輕咬住，“包括我。”

童年不那么幸福的小孩子總是格外早熟，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健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