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搖搖頭，這小和尚接近蛇盤山后就一直悶悶不樂的。

好像藏著什么心事，但又不肯說，似乎在盼望自己主動問他。

那么問題來了，是我主動問他，找麻煩的好？

還是就不問他，讓他自己憋回去的好？

以前，那老和尚就讓我的原身多次吃癟。

現在，我讓這個小和尚也吃幾次癟。

讓他也體會一下因果報應，會不會很爽？

孫悟空正暗自尋思著，三藏騎著白馬已經趕上來超過了他。

前面的山路越發險峻，并隱隱聽到山澗里流水灑落深谷的聲音。

三藏“吁”的一聲。

勒住韁繩，讓白馬停了下來。

孫悟空見他如此，摸不著頭腦，趕緊上前詢問道：

“師父你發現什么了？怎么停下來不走了？”

三藏看著前方的崇山峻嶺。

“悟空，這里能聽見流水聲音了，前面是不是就到了蛇盤山的鷹愁澗？”

孫悟空點頭：

“沒錯。”

三藏有點茫然。

“鷹愁澗？記得前世小白龍就在這里吃了我的白馬。”

孫悟空恍然大悟。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放心，小白龍肯定會出現的，觀音菩薩已經安排妥了。”

“你現在騎的白馬是凡馬，西天路途遙遠，它是支持不住的。”

“等小白龍吃了你的白馬以后，我把他收服，你就可以有白龍馬騎了。”

“不用擔心，如果小白龍不從，我不會同他客氣。”

“準保把他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他不敢不答應的。”

三藏搖搖頭。

“我知道你本領高強，不擔心這個。”

孫悟空道：

“奇了怪了，你不擔心這個？除了這個重要的事，你還有什么可擔心，可煩惱的？”

三藏嘆了口氣。

“我的這匹白馬陪伴了我這么久，就要給小白龍吃掉了，是不是會很慘很可憐？”

孫悟空道：

“是有一點慘，也有點可憐，但這就是它的命。”

“因為如果它不被小白龍吃掉，你怎么能有白龍馬騎？”

三藏沉默了一下。

“這匹白馬馱著我，從長安城出發，一路西行，直到在五行山遇見你，最后又來到這里。”

“是它讓我減輕了長途跋涉、路途遙遠的疲勞，免除了山路崎嶇、跋山涉水的困頓。”

她停了一下，翻身下馬，用手拍拍白馬的頭。

“雖然它只與我相處了三月有余，但朝夕相伴，而且中間還幾次共渡難關，出生入死。”

“在前世我不知道有這么回事也就算了，但現在知道了。”

“又怎么能眼睜睜看著讓它被小白龍吃掉，這讓我于心何忍？”

孫悟空一攤手。

“師父說的這些都對，你對一匹馬都能這么好，我也很感動，但是這有什么辦法？”

“小白龍不吃了它，你就沒有白龍馬騎。”

“如果沒有白龍馬騎，你是凡人，騎的又是一匹凡馬。”

“接下來西行之路的兇險，你也是知道的。”

“這白馬早晚還是一死，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

“現在死了還能發揮出作用，死得有價值，你又何必自尋煩惱？”

三藏用央求的目光看著他。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白馬是凡馬。”

“再往前走，一路上更要歷經千辛萬苦，它肯定無法勝任，遲早都要分別。”

“但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我從長安把它帶過來，它幫助了我。”

“我這個做主人的不要說給它什么回報，有時候就連一頓好的草料都給不了它。”

“現在還要害它慘死，我怎么能忍心這樣做？”

她抓住悟空的手搖晃著：

“悟空，為師不求你幫助這匹白馬。”

“只求你能幫幫師父，能讓師父安心。”

“能讓師父做到問心無愧、心地坦蕩地繼續這西天取經之行。”

三藏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

悟空想掙開她的手，但她還是抓得很緊。

“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是不是？”

悟空無奈地道：

“師父，你這么抓著我干什么？”

“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何況你還是我師父，這要讓人看到誤會了多不好？”

三藏搖搖頭道：

“做人但求無愧于心，我們師徒倆又沒有什么事是見不得人的，有什么好怕的？”

“悟空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是不是？”

孫悟空受不了她的目光。

“真拿你沒辦法。我答應你就是了。”

“你怎么比以前那個老和尚還麻煩，還招人煩？”

“那老和尚有時候是為了一些凡人來煩我，可是你現在卻要我去救你的馬。”

“以后你不會連驢啊、駱駝啊什么的都要我去救？”

三藏假裝聽不見孫悟空后面吐槽的話，高興地道：

“悟空，謝謝你！你最好了！”

孫悟空道：

“都答應幫你了，可以松開我了吧？”

三藏略顯尷尬地放開拉住他的手。

“你打算怎么做？”

孫悟空牽過馬韁繩。

“還能怎么做？既然你不想這個白馬死，那只好就地放生了。”

“至于后面與小白龍的事，就交給我處理好了。”

三藏遲疑了一下。

“就在這里放生？這深山老林里，又是豺狼虎豹的，又是毒蛇的？”

“它只是一匹沒有反抗能力，普通的馬，怎么可能會活得下去？”

“講起來我是沒讓小白龍吃了它，但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還不是一樣害了它？”

孫悟空也嘆了一口氣。

“那怎么做才好？你怎么說我就怎么來，一切都聽你的。”

三藏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哪有什么好辦法，不過我相信你。”

“你就好事做到底，想一個萬全的好辦法，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孫悟空無奈道：

“好了，怕了你，我來安排。”

說著，他身形一縱已來到半空中，向四下眺望。

不一會，他回到地面。

“剛才我已經看過了，離這里大約二千多里遠，有一處大草原。”

“那里水源充足，綠草肥美，還有一個比較大的野馬群。”

“我就幫你把白馬送到那里，至于它在那里過得好不好，就看它的造化了。”

“你看行不行？你要再說不行我也沒辦法了。”

三藏用充滿感激的眼神看著他。

“謝謝你，悟空，你已經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孫悟空翻了個白眼：

“不辛苦，誰叫你是師父？我就是個勞碌命。”

“以前為老和尚忙，現在為你這個小和尚忙。”

三藏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說話。

孫悟空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

“你要不要同白馬告別一下？”

“要就趕緊的，抓緊時間，我馬上要把它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