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冷光在韓云霆指間明滅，他盯著編輯框里的文字，喉結幾次滾動才按下發送鍵。巴黎電影節的邀請函靜靜躺在西裝內袋，楚黎在更衣室門口一直催促著他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可韓小小蒼白的臉卻固執地在腦海里浮現。

陸昀霖看著手機上的消息，指節捏得發白。

【你替我照顧好小小，我打電話給小小安撫一下她的情緒，我即將飛巴黎陪阿黎參加電影節，小小那邊先麻煩你照顧，忙完我會馬上回來。】

雨絲斜斜掠過天臺護欄，在他黑色衛衣上洇出深色水痕。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金屬軍牌撞在鎖骨上發出清脆聲響：“真不知道小小喜歡她哥什么！”呢喃被風雨卷走，他凝視著遠處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光斑，思緒回到小時候——那個總在他被父親訓斥后，踮著腳從墻頭遞來水果糖的女孩，她發間永遠帶著柑橘味的洗發水香氣。

摩挲著軍牌邊緣的刻痕，陸昀霖忽然將它重重貼在心口。當他轉身大踏步下樓時，正撞見韓母劉婧和唐悠兒從病房出來。三人撞得踉蹌，陸昀霖眼疾手快扶住韓母：“阿姨，小小怎么樣了，吃藥了嗎？”

劉婧眼眶微紅，明顯的心累：“害，剛剛云霆打來電話小小才肯把止疼藥吃了，睡下了。”她望著病房方向，睫毛上凝著細碎水光，“看著小小這個樣子心里是真的難受啊。”

唐悠兒連忙遞上紙巾，杏眼彎成溫柔的弧度：“阿姨，注意身體。今天醫生查房不是說小小恢復得不是很好嘛，而且小小從小就練習跆拳道，身體肯定比一般人好得快，別太擔心了。”

陸昀霖附和道：“是啊阿姨，您回去休息會吧。這有我和悠兒，現在小小睡著了沒什么事，我們在這陪著就行了。您的身體也很重要。”他說這話時，目光不自覺地透過門縫望向病房里的身影，像匹警惕守護領地的狼。

韓母欣慰地笑了，眼角的皺紋里盛滿感動：“好孩子，那我回去讓劉媽準備點晚餐。”

唐悠兒送韓母離開后，陸昀霖輕手輕腳走進病房。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韓小小身上若有若無的橙花香，他在病床前緩緩坐下，目光一寸寸描摹著她的眉眼。少女安靜地睡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蒼白的唇瓣微微抿著。

“你知道嗎小小，”陸昀霖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怕驚醒某種易碎的夢境，“小時候要不是你的出現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床單，“媽離開以后，每天面對著我爸那張冰山臉，我對生活看不到一點希望。”回憶涌上心頭，他唇角泛起溫柔的笑意，“每次父親訓完我，你總是出現在我窗外，舉著糖罐說吃了糖就不會覺得難受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小了，陸昀霖的聲音卻愈發低沉：“后來父親帶我搬了家，從那天起我就把你給弄丟了。直到現在我才把你找回來。”他伸手輕輕撥開韓小小額前的碎發，指腹擦過她泛紅的耳尖，“我知道你心里藏著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我不求你心里能有我的位置，或者你能喜歡我，但是我想一直守護著你，保護著你，幫你一起守護著這個秘密。”

暮色悄悄爬上窗欞，陸昀霖沒注意到韓小小的睫毛微微顫動。直到他伸手去拉窗簾時，身后傳來輕微的響動。他猛地轉身，正撞見韓小小半睜著眼睛，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水霧。

兩人目光相撞的瞬間，陸昀霖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韓小小努力撐起身子，石膏腿帶動得病床發出吱呀聲。他幾乎是撲過去扶住她，掌心傳來她纖細腰肢的溫度：“小心！別扯到傷口！”

“昀霖，你……”韓小小聲音沙啞，臉頰還帶著剛睡醒的紅暈。

陸昀霖喉結滾動：“剛剛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韓小小的指尖絞著被角，貝齒咬住下唇：“從你說知道我的秘密開始就聽見了。你知道我什么秘密？”

“你對你哥不能說的秘密。”陸昀霖話音未落，就看見韓小小瞬間漲紅的臉。少女慌亂地別開臉，發梢掃過他的手腕，癢得人心顫。

“你別胡說，昀霖，我對我哥哪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像只炸毛的小貓。

陸昀霖忽然傾身逼近，兩人鼻尖幾乎相觸。他看著韓小小驚慌失措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沒有？那你臉紅什么？”

韓小小猛地抬頭，杏眼里泛起水光：“你怎么發現的？”

“本來不確定。”陸昀霖坐直身子，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床頭柜，“你對你哥那么依賴，唐悠兒那天差點說漏嘴，再加上……”

韓小小又氣又急，攥緊被子：“悠兒這個叛徒！”

“她嘴嚴的很。”他頓了頓，目光幽深，“我讓喻逸晨去探口風，唐悠兒愣是一個字都不說，反而更可疑了。”

陸昀霖輕松接住枕頭，忽然正色道：“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了小小，要么我去巴黎把你哥從楚黎身邊給你搶過來，要么……”他的聲音突然哽咽，“我繼續做一個可悲的暗戀者？”

韓小小咬著唇不說話，眼淚卻吧嗒吧嗒落在被子上。陸昀霖的心揪成一團，伸手輕輕擦掉她的眼淚：“可不可以有第三個選擇，霖霖哥哥做我的共犯。”韓小小突然抬頭，眼神里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

陸昀霖呼吸一滯，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手背上輸液留下的針孔，目光堅定如磐石：“做這個共犯可以，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我想一直守護著你。”窗外最后一抹夕陽恰好落在他眼底，將那簇跳動的火焰染成溫柔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