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慶宮
轎子一停,朱由校不顧太監們的攙扶,下轎后徑自走向慈慶宮。
進入宮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根粗大金絲楠木柱子和一旁雕刻精美大氣的桌椅等家具。
這宮殿很大以屏風帷幔等隔開形成一個個獨立的空間,給朱由校不同于前世公寓樓的小而美的感覺,只覺得很是大氣寬敞,這么大的空間也不知道冬天會不會很冷。
朱由校看著其中起到裝飾作用的瓷器古畫,仔細這些名畫的落款確認這些東西的年代。也頗為有趣甚至還找到幾幅明宣宗朱高熾的畫作倒是也頗為有趣。
走入側房,朱由校注意到這個房間有很多收藏的兵器。不知怎么的朱由校的目光被一個角落里刀劍架上的一柄樸實無華卻又給人一種神圣莊嚴的感覺的劍所吸引。
朱由校不自覺的將他拿在手中,拔出劍身劍光凌厲,看到上面所鑄的文字“洪武元年,帝命告天。”
此時,門外的宮人侍衛紛紛驚呼。朱由校注意到門外嘈雜的聲音,提著劍走出門外。
只見,漫天烏云的間隙中,忽有一道光線自云中射出,照耀朱由校所處的宮門前。
朱由校看向天空,漫天的烏云逐漸散開,此時雖是黃昏落日卻顯得比以往更加耀眼。
宮人侍衛見到朱由校提著劍出來,渾身沐浴在太陽的光輝中,猶如神跡。
紛紛下跪叩首高呼萬歲,王安帶著御膳在宮外大門處遙遙看見這種景象,也是下跪叩首。
朱由校看到這一出,也是頗為驚訝。心想這是搞哪出,他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信什么祥瑞神跡。
思考至此這里他不禁想到前世在博物館里見過的北宋宋徽宗趙佶所畫的《瑞鶴圖》,宋徽宗以為瑞鶴圍繞皇宮是國泰民安的象征,然而不久后就發生了靖康之變,北宋滅亡。
祥瑞終究抵不過歷史的規律,朱由校相信事在人為。
他現在居于有華美的帷幔、柔軟的地毯的奢華宮殿中,有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然而大明朝兩億百姓中很多人還處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情況下,朱由校明白現在大明朝內部的社會尖銳矛盾高度尖銳且不可調和。這種狀態猶如越積累越多的火藥,稍有火星便會引爆。
外部還有的遼東建奴、草原北虜,以及之后后陸續到來的小冰河期天災。這種狀態下的大明朝除非在鐵血手段下強行再次均田免賦來恢復民生,還有必須對海外擴張緩解人地資源矛盾。
在這一刻他內心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郎朗青天還給大明朝的無數百姓。
朱由校眼神中閃過一絲帶著堅定的寒光,隨后對周圍的宮人侍衛示意平身。轉身回到殿內,四處找尋大明朝的地圖,進行下一步計劃。
王安步入宮殿后看到朱由校一邊詢問身旁的宮女一邊找四處走動,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
快步走到朱由校身前,恭敬地行禮后輕聲問道。
“殿下這是在尋找何物?”
“吾朝坤輿全覽圖在何處?”朱由校見自己找不到索性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問。
“此物多在乾清宮,眼下不易取回,不過慈慶宮應該還是有的,請殿下稍等。”
王安行禮暫辭,快步離開。
不一會,王安帶著幾名太監搬著一個看著塵封許久的屏風回來了。
朱由校放下手中的點心,看著王安命人緩緩展開屏風。一幅畫在屏風上面的大明坤輿全覽圖展現在朱由校面前。
朱由校打量著這幅地圖,這地圖與前世記憶中的華夏地圖有很多差別但整體還算可以,就是有些省份大小不符和海岸線不夠精確。
他從上往下看,只見落款處寫著“萬歷三年,臣居正獻。”
朱由校陷入沉思,這幅屏風已經四十五年了。距離張居正死后被抄家也已經過去三十八年了,任性的朱翊鈞也已經不在了。
曾經在漫天大雪中堅持上朝的張首輔和被其感動上朝的小朱翊鈞,一對君臣相對與朝堂之上。這畫面也曾被時人稱贊,可是最后卻走到了這般地步。
良久沉默過后,朱由校開口問道。
“張江陵的后人如今怎么樣了。”
“奴婢只知道張江陵的次子被流放廣東,其余諸子現在怎么樣就不知道了。”
“擬旨,即刻恢復張居正生前的所有榮譽,恢復其后代的原有官職,返其家產房屋田地等。”朱由校沉吟一番后對王安說。
“另外其后人愿意來京者,面見吾后,賜予官職。發中旨。”朱由校補充道。
面對這個為大明朝續命五十多年的人,朱由校能做的也只能是盡其所能的補償他們了。
這是他下達的第一個中旨,為的就是能夠繞過內閣,直接下達后執行。
朱由校看著王安寫完圣旨后退出宮殿傳達圣旨,就把這事放在一邊。
于是開始仔細端詳這幅大明坤輿全覽圖,這幅圖雖然是已經過去四十多年上面記錄的一些事也有了很大變,但是整體的地圖還是可以看的,圖上畫的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及各省對應的府州縣還是很清晰的。
朱由校注視著地圖上遼東的位置,他明白現在最大外患便是遼東努爾哈赤所率領的建州女真。蒙古雖也是一個隱患,但比起有組織成建制的建州女真散裝的蒙古部落還是不足為重的。
一群有組織的野狼和幾群還在互相撕咬的野犬之間孰強孰弱朱由校分得很清,可是面對熊廷弼所提出的一千兩百多萬兩白銀平定遼東的計劃還是很頭痛。
這個計劃要的錢太多了,拖得時間也太久了。朱由校沒那么多錢,也沒有那么多時間。
他走到一旁的桌子邊看著他已經查閱過的,這一個月來熊廷弼的奏疏。
萬歷帝朱翊鈞剛駕崩,泰昌帝朱常洛才即位一個多月。沒有萬歷帝護著的熊廷弼就被他們這群只會互相攻訐的廢物言官們群起而攻之。
這種情況下熊廷弼面對遼東的艱難情況,憂憤交加病倒了。
還好朱由校知道熊廷弼不會死這么早,不然現在他都不知道找誰去接手遼東的局面。
同時他也知道現在在朝中沒有黨派護著在前線的將領會是什么處境,就好比沒有嚴嵩護著的胡宗憲,胡宗憲東南剿倭也不會順利的。
朱由校再次翻看著熊廷弼上書的《奉旨交代疏》、《病臣罪深孽重疏》還有《援將勞苦異常疏》暗暗思索。熊廷弼知道現在朝堂的局勢下他在遼東待不久,這是在為自己的在遼東的工作做最總結。
可是現在遼東不能沒有他坐鎮,前世對遼東有所研究的朱由校知道,一旦熊廷弼離開遼東。
遼東必然人心惶惶,努爾哈赤必然來攻,而且接下來就是沈陽遼陽陷落。
這樣的結果是朱由校無法接受的,因為有著原來歷史軌跡記憶的他知道這樣的后果。
《坤輿萬國圖·局部·》利瑪竇,李之藻共同繪制進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