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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離別(7)

他們跟著林嘉茉往那邊騎去,還沒走兩步就突然覺得周圍的院子里發出了轟的一聲,那種動靜很難形容,不是地震那樣的天崩地裂的感覺,也不是整齊劃一的吶喊,而是一種千萬人一起爆發的喜悅歡呼混合的別樣的情緒。幾個人面面相覷地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在這時候林嘉茉突然從前面的小賣鋪里跑了出來,她瘋狂地揮動著雙手,又蹦又跳地大喊:“成功啦!北京申奧成功啦!”

短暫的呆滯之后,陳尋他們立馬扔了自行車向那個小賣鋪跑去,柜臺上十幾寸的小電視正播放著中國代表團擁抱在一起的感人場景,店鋪老板使勁拍著玻璃,大聲嚷著:“牛逼!真他媽牛逼!”

五個人在狹小的小鋪子里又跳又叫,打心眼里歡欣鼓舞。

陳尋摟著方茴說:“咱們都喝糊涂了,怎么就忘了今天投票呢?真是太爽了!咱北京能辦奧運會了!”

“當年悉尼奧運會那屆就盼著,但是沒成功,這回2008年總算落聽了!”方茴笑著說。

“可不是!不過我就預感咱們這次肯定能行!真是太給勁了!”趙燁大聲說。

“真不容易,你也預感準了一次!咱這次要好好慶祝一下!”喬燃說,“嘉茉,剛才怎么個情形啊?”

“我也不知道,就聽了個‘The City of Beijing’就出去喊你們了!”林嘉茉遺憾地說。

“我跟你們說,就兩輪投票就定咱北京了!特痛快!薩馬蘭奇還宣布得慢悠悠的,弄得我心里那抓撓!”店鋪老板接過話說,“不過我說,哥兒幾個甭跟我這慶祝了,巴掌大的地你們這一蹦,我覺得跟快塌了似的。你們要慶祝就去天安門啊!肯定不少人往那兒聚呢!”

“對啊!走!咱們上天安門!”陳尋拍著巴掌說,“好好吼兩嗓子去!”

“走走走!還啰唆什么啊?咱車還在大馬路上扔著呢!”趙燁擁著他們往外走,扭頭跟店老板說,“大哥,謝謝您了啊!”

“得嘞!你們也替我喊幾嗓子!”店老板笑著說。

他們從小賣店出來,拿起車就直奔天安門廣場了,一路上又笑又叫,到了天安門一看,果然已經來了不少人,有的開著私家車在長安街上行駛,車后窗里伸出了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有的聚集在國旗桿下大聲歡呼,有的一家三口在一起,舉著紙質的小國旗和路邊的行人一起搖旗歡呼。

陳尋他們看到這個情形只覺得熱血往頭上涌,他扭頭沖喬燃說:“咱們今天就橫穿長安街回你們家吧!從這一直騎到那邊!”

“行啊!”喬燃說,“這就走!”

“我們都沒事,你還帶一人呢,能行么?”趙燁馬上跨上車說。

“切!絕不掉隊!方茴,上車!”陳尋把方茴拉了過來。

“行嗎你?要不……還是輪著帶我吧。”方茴坐在大梁上,抬起頭看著他說。

“沒那個!別的可以輪,你肯定不能輪!踏實坐好了啊!”陳尋扶好車把說,“同志們!一路向西!”

幾個孩子笑鬧著從天安門城樓前出發,在路上一起大聲唱“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惹得行人齊刷刷地看著他們,也有人起哄喝彩。后來騎得熱了,男孩子們干脆脫掉了T恤衫,光著膀子蹬起了車。長安街上的華燈照在他們稚嫩單薄的身體上泛起了一片流光溢彩,北京的那個特別的夏日,因此銘刻上了青春的清新氣息。

(11)

他們騎車到喬燃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12點。男孩們停下車就要往地上坐,方茴兩條腿都麻了,陳尋半拖半抱才給她從車上弄下來。林嘉茉叉著腰,指著他們說:“沒你們這樣的!騎那么快!還比賽!累死我了快!”

“就丫陳尋逞能!帶著方茴還騎那么快!你要是慢點我們不就都停了!”趙燁喘著粗氣說。

“少廢話!要不是你丫說比賽,我至于那么拼命么!”陳尋拿T恤擦著臉說。

“都別扯淡了!我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們樓電梯已經停了……”喬燃無力地從臺階上走下來說。

“啊?!”

幾個人一起發出了頻率不齊的慘叫聲。陳尋顫顫巍巍地說:“大哥,你沒搞錯吧?你們家可在17層!真得爬啊!”

“你要愿意飛我也沒意見!”喬燃白了他一眼說。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趙燁大聲喊。

“行了行了,別叫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樓下來了群大尾巴狼呢!快點走吧,都拉著點扶著點,有的樓層可沒燈,摔下去我可不管啊!”喬燃招呼著他們說。

知道再埋怨也沒有用,他們只好認命地拉起手,一層層爬起了樓梯。喬燃走在最前面,他拉著方茴,方茴拉著陳尋,陳尋拉著林嘉茉,林嘉茉拉著趙燁。幾個人就像兒時玩的游戲一樣——手拉手向前走,我們都是好朋友。

喬燃的手心有些微涼,他拉著方茴的力道恰到好處,多一分則重,少一分則輕,仿佛理智推算出的結果。跟著他的腳步不斷穩穩上升,方茴覺得安心,盡管對于喬燃來說,她感受的安心可能會有些自私。

安靜的夜里,源源不斷的臺階和腳步聲構成了獨特的節奏,趙燁突然嘆了口氣說:“哎,我覺得這樣上樓挺好的……”

“嘉茉你是不是讓他占便宜了?!讓丫發出這種感慨?要不咱倆換個地?”陳尋回過頭問。

“去你媽的!”趙燁探出半個頭罵陳尋。

大家都憋不住樂了出來,喬燃忙使勁“噓”了一聲,五個人像模像樣地挨個“噓”下去,又是一陣的笑。林嘉茉攥了攥趙燁的手說:“其實我也覺得就這么走挺好的……”

“喬燃,你喜歡的那作家怎么說來著?黑暗那段!”陳尋朝前面喊。

“在永遠的黑暗里,一直走,就是天荒地老。”喬燃小聲地念著。

每個人都沉默下來,那時他們并不明白天荒地老意味著什么,他們只是為這樣的句子感動和感傷,因為在他們面前,雙手緊緊抓住的快樂是那么真切,而前方即將到來的未來又是那么不可預知。

“怎么都不說話啦?這詞多酸啊!我還琢磨著你們怎么著不得遞兩句呢!”喬燃笑著說。

“擱別人嘴里惡心,你說出來味兒就不一樣。”林嘉茉扁著嘴說。

“喬燃,你給嘉茉灌什么蜜湯兒了?怎么今天緊抬舉你啊!不像話啊,你們倆可不許背著我們搞小動作。”陳尋扽扽林嘉茉的手說。

“我說……”方茴抬起頭說,“咱們數著樓層呢么?沒走過吧?”

“沒有,放心,我數著呢。”喬燃拉緊了她說,“還有最后三層樓,看誰的意志最堅定啊!”

他們終于爬上了17層,忍不住歡呼了兩聲,喬燃掏出鑰匙開了門,趙燁第一個鉆進去,往沙發上一撲說:“我的媽爺子喲,總算到了!”

“喲,剛才不還說在黑暗里不錯么?”方茴坐在他旁邊打趣說。

“黑暗是不錯,可陽光也很美好啊!我是在黑夜就享受黑夜,在陽光下盡情曬太陽的主兒。”趙燁翻了個身說。

“說白了就是二皮臉,賤命一條。”陳尋湊過去,一屁股坐在趙燁身上,趙燁驚天地泣鬼神地叫喚了一嗓子。

“小點聲小點聲!我們家樓下是一個有心臟病的老太太,別嚇著人家,上回陳尋來就是,弄了特大的動靜,害得我被我們這片居委會大媽批評了半天,要不是電話費貴,肯定就直接連線倫敦通報我爸媽了。”喬燃拎了兩瓶可樂來說。

“那咱們都坐地板上吧!鋪上個墊子,席地長談!”林嘉茉抱了個靠墊,坐在地上說。

“數你興致高,我看看你能說出點什么來?”陳尋挨著她坐下來說。

“瞎說唄!你們都坐啊!”林嘉茉招呼著說,“趙燁,快過來啊!”

“行!”趙燁也坐下來說,“今天真是太痛快了,這小日子太滋潤了!真不想到明天啊!”

“呵呵,高興得過明天,難受也得過明天,”喬燃靠在沙發腿上說,“高中再好,咱不也得上大學么?”

“對了,喬燃你報的建筑吧?怎么樣?有多少把握?”方茴問。

林嘉茉悲哀地看了她一眼,喬燃卻跟沒事人似的說:“考上的把握不大,但我有把握以后一定能設計出非常漂亮的房子,在繁華的大都市里,什么巴黎、倫敦、紐約,當然還有北京,都有我的作品!”

“夠牛掰的啊!”趙燁喝了口可樂說,“到時候別忘讓哥們兒也去沾沾光,剪剪彩什么的!”

“那是一定的!沖你這個頭兒,不讓你去托盤都可惜了!”喬燃笑著說,“你們呢?都考得怎么樣啊!”

“我和方茴必然是未來的計算機大師啊!”陳尋摟住方茴的肩膀說,“不是咱吹,我跟你們說,不出十年,絕對比爾·蓋茨排老二,我們倆并列第一。到時候甭管你們在全世界哪兒,我們倆嗒嗒嗒一敲鍵盤,馬上鎖定你們位置。誰結婚了,誰生孩子了,誰搞第三者婚外戀了,誰也瞞不了我們!就這么牛!”

“瞧瞧你那點理想!就光惦記我們的隱私還想讓人蓋茨老二?不怕閃了舌頭!”趙燁不屑地說,“其實你們的任務很簡單,以后趕緊結婚生孩子,認我們這一幫人當干舅舅、干姨的。陳尋你丫瞅什么瞅!我們都是方茴的娘家人,誰認你啊!”

林嘉茉拍著陳尋大笑起來說:“逗死我了,你要成孩兒他爹得什么樣啊?我可沒你們那么多遠大理想,第一志愿我必然沒戲了,我就想當個小會計,算算賬什么的,你們要不怕記假賬就找我啊!”

“沒追求!沒聽說現在的口號么?‘掃黃打非抓會計’,你就這么深陷泥潭了啊!”陳尋假裝語重心長地說。

“德行!”趙燁瞪了他一眼說。

“你德行好!”陳尋回瞪了一眼說,“對了,說真的,北體大有戲么?”

“不太大,”趙燁搖搖頭說,“我媽也不想讓我一直打籃球,畢竟全世界就一個喬丹,我怎么也到不了人家那水平,這碗飯不好吃。我估計我就直奔G大了,不過我那個專業牛逼!飛行器機械研究與制造!開玩笑呢,上天的活兒!”

“喬燃快記著點!估摸著以后你們家電梯再壞了,趙燁肯定能幫上忙!”陳尋沖喬燃擠眉弄眼地說,喬燃很配合地點了點頭,趙燁又一通咆哮。

那天他們天馬行空地海聊了一宿,不知不覺地就都睡在了客廳里,不大的屋子被幾個孩子擠滿,橫七豎八的一點沒有避諱。半夜喬燃醒了一回,他看方茴縮著身子就去給她拿了床被,往她身上蓋的時候方茴睜開了眼,兩人在月色里對視了一下,方茴低下頭輕輕說了謝謝,喬燃笑著說了沒關系。

等早上起來那床被下已經裹了兩個人,陳尋不知什么時候鉆了進去,被趙燁挖苦了半天,弄得方茴醒了后極不好意思。洗漱之后,方茴就張羅著回家,林嘉茉無比眷戀地和喬燃道了再見,喬燃仍舊很自然,把他們送到電梯口,微笑著揮了揮手。

而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們的高中時代就真的一去不返了。

(12)

出成績的前一晚方茴他們在青龍峽的小旅店里。喬燃找了個很像樣的理由沒參加他們的活動,說是要回山東看奶奶,除了林嘉茉,別人也沒覺得怎么著,只不過多少有點遺憾。那天晚上他們烤了全羊,玩了篝火。按說很興奮的事可是誰都沒太有精神,第二天那幾個數字可謂生死攸關,在它們面前快樂都蒼白了很多。四個人一宿都沒有睡覺,穿著軍大衣圍著篝火剩下的一點火星子聊天說話。一會兒講講鬼故事,什么“好兄弟背靠背”的,一會兒又聊聊志愿,預測自己的高考分數。

那天趙燁和林嘉茉說了好多話,方茴隱隱約約看見趙燁好像握住了林嘉茉的手,而林嘉茉也沒有掙扎。她知道林嘉茉并不喜歡趙燁,趙燁也不再追求能有個花好月圓的結局。他們只是為彼此留下最溫暖的回憶,然后分開,不再有遺憾。可是盡管如此她還是有點別扭,她想起那天喬燃張開的手臂和她最終沒能給予的擁抱。方茴還是執拗地認為,不能在一起的兩個人不要有任何糾纏,林嘉茉或許尚可以分出自己的一些情感,而她卻不能。身邊的陳尋已經獲得了她的所有,她無力支付更多。

天亮之后他們就啟程回京了,在路上林嘉茉和趙燁果然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好像昨晚緊握的雙手并不存在。

他們剛到北京就用公用電話查了分數,趙燁435分,林嘉茉491分,陳尋546分,方茴523分。這樣的結果讓幾個人當場就慌了神,趙燁和林嘉茉還好,雖說考不上什么好學校,但估計也能有個學上,二批一志愿沒太大問題。而陳尋和方茴就很尷尬,他們的分數高不高低不低,一批一志愿肯定是沒戲了,能不能留在一批也很難說,至于能不能在一個學校那就更難說了。

當年李老師的話一點也沒錯,高考就是硬道理,分數擺在眼前,誰也沒心思再吃喝玩樂傷春悲秋。方茴灰白著臉回到家,徐燕新和方建州難得地坐在一起,他們顯然已經知道了方茴的分數,對于方茴自己很不滿意的成績這兩個人倒還一副還好的樣子。他們都覺得500多分已經很夠用了,翻那個報考大厚本的體會之一就是基本上了500就算得上好學生的分數。高三上半學期時方建州還去研究一下北京哪所大學哪個專業不錯,到下半學期他自己開始做生意時就顧不上那么多了。他漸漸地體會了掙錢的樂趣,并且認為自己和徐燕新可以給方茴的東西足以讓她不那么辛苦地非上清華北大不可。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開始把自己和徐燕新相提并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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